枣林军校,某日,段祺瑞段总参还兼任着军校的训导主任,清晨到操场集合全校师生训话,见一个军官进修生迟到,边扣散开的军衣边往队里插,不禁火冒三丈,当即喝令这名军官出列,罚跪示众,以儆效尤。不知是因为疏忽,还是有意要给部下一点儿颜色看看,段总参训完话后便扬长而去,忘记了直挺挺跪在操场上的那名军官。
次日早操时,老段又来到操场,抬眼看见一个人僵硬地跪在操场上,头上、背上已蒙上一层白霜。最初他还挺纳闷,不知这个人跪在那里干什么。询问之后,段总参才知这就是昨天被自己罚跪的军官,当即心下感动,扶着他起来就往主任室里走,还下令该军官“由少尉升为少校”。这就是著名的“一跪跳三级”的故事。而这位因祸得福的军官就是后来位居总后勤部预备役司营造处处长的魏忠国上校。
今天,魏忠国又一次跪在老段面前,但是这次老段却没有心思扶起他的爱徒了。“你个畜生,你怎么不去死?”老段已经气昏头了,刚刚一摞报纸直接砸在魏忠国的头上,让他一侧歪,接着继续跪好,低着头一言不发。“你是个混账东西,你老爹也是个老糊涂,你们这一对父子还真是好大本事啊。拉着整个军队跟你们要挟总座是吧?”
段祺瑞的手哆嗦着伸进腰间的枪套,看来是打算掏枪崩了这个家伙。陪着来的魏羽魏礼煌中将赶紧上前劝住段总参,好说歹说才算把段老劝住。最后在段祺瑞的咆哮中,魏羽带着堂弟落荒而逃。
这一切当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魏羽也发现自己的身边似乎大家的言辞都变得闪烁起来,他也明白这里面多数还是不希望让他为了老魏家的事情而受到牵连,魏羽没有继续纠缠此事,而是放下包袱,开始全身心的投入空军扩军的计划中去。
魏忠国被军法处请去谈了话,回来就辞去军职,脱下军装离开了总后大院。这一切似乎平平淡淡,关于魏家的这次风波似乎已经渐渐消失了。魏克仁也在半年后脱下军装,以五十五岁的年龄放弃了他的将军之路,回到家乡青州开办了一个大农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此不再过问军中的事情。魏克仁的长子魏忠家却意外的被从第10集团军某部调入总参通讯司担任作训处处长,很快又被选入国防部总长侍从室,外界普遍认为这是对魏克仁自愿解除军职,魏忠国被逐出军旅的一种补偿。直到二十年后魏忠家在各个岗位上锻炼之后,挂帅出征南洋的时候,大家才发现魏家似乎又崛起了,而魏老二似乎从此消失在人海中,再无他的丝毫消息。
此刻的青龙山断崖上,魏忠国穿着一身半旧的没有军衔的作训服看着还在晨曦下沉睡中的军营,当起床号响起的时候,他在黑暗中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背起脚下的军用背囊大步走下还在黑暗中的山坡,身后的晨曦却始终追不上他的脚步,只是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草叶上的露珠似乎有些沉重。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暗流,但是中华大地十几年来第一次完全没有了战争的硝烟,新疆的杨增新也宣布改旗易帜,服从中央,形势上中国已经是完成了统一,但是在吴宸轩的心中这仅仅是迈向统一的第一步,而欠着中国血债的那些国家都还在,不到清算完成的日子,中国的国防力量仍然需要厉兵秣马。如果说中国此时是在休养生息,那么此时的欧洲仍然是一番浴血奋战的景象,虽然有了非官方的圣诞节休战,然而,战争毕竟是战争,它并不因为前线官兵的友好而结束。不过此时的欧洲各国政要和军人、老百姓都明白他们已经打不下去了,物资匮乏,伤亡剧增,债台高筑,人性沦丧,不管是法国、德国还是英伦三岛,1918年的春天都变得异常严酷。
在1918年春天逐渐来临之际,一场大雨雪却淹没了堑壕的掩蔽部,形成深深的淤泥。官兵们处在冰冷的泥水里,难以行动。以为参加战斗的英国陆军中尉爱德华?赫尔斯描述说:“我们的双脚时常会深陷泥中不能自拔,就像一个飞行的苍蝇落到了捕蝇纸上。”春寒料峭的时节,士兵身上的淤泥冻结,冰冷异常。在这样的环境中,双方官兵的战斗意志受到很大影响,厌战情绪不断蔓延,仿佛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敌人的袭击,而是来自恶劣的环境。英德双方都把大量精力用在处理堑壕里的淤泥上。而所谓的战斗,则只是将头压得很低,避免对方狙击手的射击,然后寻找合适的机会向暴露的敌人射击。相似的环境使英德两国官兵彼此产生了同情之心,“自己活也让别人活”逐渐成了他们的共同信条。他们有意识地达成了一些默契。
皇家工兵部队的报务员安德鲁?托德,在一封家书中写道:“也许你会感到吃惊,双方的士兵在各自的堑壕里已经变得非常‘要好’。在一个地方,堑壕的距离仅仅相隔60码(约55米)。每天早晨早餐的时间,双方士兵都要在空中竖起一块木板。这块木板一竖起,枪战便停止了,他们各自开始打水和取给养。在整个早饭期间,只要这块木板竖着,沉默便是至高无上的,但是,当木板倒下时,战争又重新开始。”
有时候,英德双方的官兵还相互喊话。一些在战争前曾在不列颠工作过的德国士兵,时常会向英国人询问他们熟悉的商店、街道的情况。他们甚至还把大声争论问题、唱歌作为一种娱乐和传递信息的方式。在阳光充足的日子里,双方官兵会各自聚集在堑壕前沿,举行即兴音乐会,唱爱国或伤感的歌曲。在宁静的晚上,歌声会从一方的阵地上飘到对方的堑壕,引起对方士兵的一片掌声,有时还被要求再来一次。英德官兵的这种“战场友谊”愈演愈烈,甚至还有一个德军士兵将巧克力蛋糕悄悄放入英军的堑壕。敌对双方官兵的友好举动,令高级指挥官们感到震惊和不安。英国第二军团司令官詹姆斯?多伦将军得到消息后当即命令:“军团各级指挥官必须铭记,鼓励部队的进攻精神是绝对必要的。在防御过程中,可以使用所允许的任何手段消灭敌人。”自此以后,英军方面对与德军的“友好往来”、非官方的停战,以及香烟和其他物品的交换,甚至偶然的娱乐,都绝对加以禁止。
不过这种禁止本身并不能解决问题,因为身处前线的士兵和军官们心里唯一关心的是这场该死的战争何时能够结束,而他们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活到那一刻。
现在的西线已经变得混乱不堪,由于有经验的军官和军士们的大量阵亡,进攻方在堑壕战中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根本无法控制进攻中的军队。当时的无线电通讯刚刚开始发展,所以当时可用的通讯手段有电话、旗语、信号灯和信鸽。这几种通讯手段都需要较长的时间,因此有许多堑壕战役都是由连级和排级指挥官指挥的。这种情况下对于基层军官和军士们的依赖非常大,这恰恰是西线对峙的各方都缺乏的,当然这里面不能算上中国远征军,因为这是唯一一支建制完整,伤亡率不到5%的军队。随着中国的统一,原本耽搁的第四批远征军也登陆了法兰西,十万人的远征军已经能单独承担一个方向的进攻,正在英法的参谋部策划如何利用中国远征军来组织一次重大的攻势的时候,两个打破僵局的消息先后传来,让这一切又变得扑朔迷离。
泥足巨人,那台整齐压路机终于散架了,俄国发生的二月革命,尼古拉二世回家吃涮羊肉的干活,俄**队本来就草鸡,这下干脆就放羊了。德国就有能力从东线抽调部队来支援西线了。本来西线吃紧也没关系,反正中国远征军的空军控制着天空,装甲部队掩护着后路,英法联军倒不怕被包抄,无非是加强防守就是了。但是很快另外一个消息的传来让西线的平衡变得脆弱起来,美国人要参战了。
早在1917年4月6日,美国国会批准了对德开战的宣言。但是当时美国的陆军兵力才10万人,除去在墨西哥边境和菲律宾的驻军,连三万人都派不出来。但是人力资源和英法比起来还占优势的美国一旦动员起来,他的兵力可不是德国人能比拟的。虽然美军的规模远胜中国远征军,但是无论是英法盟国还是德国人都认为中国远征军的作战能力远远胜于美国大兵,因为在美国宣战后的半年里,几乎没有军队可以派到西线,他们还在美国的军营里接受英法教官的训练。帮助英法渡过最困难的1917年的是始终没有超过5万人的中国远征军,虽然没有给英法带来多少胜利,但是力挽狂澜的事情可做的不少,以至于现在的远征军其实已经是部署在三线的总预备队,随时准备补上去,填补被德国人撕开的口子。
当潘兴率领第一批50个师的美国大兵踏上法国的土地的时候,他们首先看到的是坐在装甲车和坦克上护送他们的卡车去军营的那些黄皮肤黑眼睛的士兵,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支同样是远征军的部队和他们的传奇战绩。在一战最后的200天里,中国远征军的盟友中又多了一支穿着像是去礼拜堂做弥撒的主日学校的学生们的军队,这支从没有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滚过来的军队还稚嫩的很,不过考虑到他们的人数和后续的美军规模。他们的到来至少让英法军队和对面的德国佬都很清楚这场战争的休止符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