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头,为什么要放那个山东吴返回?我们已经的两个小组都已经就位,完全可以一击必杀,为村上君报仇雪恨。而且事后我们可以嫁祸给革命党,让革命党和武翼新军势同水火,我们好从中牟利。”一名少壮派的把头悲愤异常的质问坐在蒲团上沉思的头山满。
“然后呢?我们能获得什么?不论成败,经过调查的革命党和武翼新军都会知道是我们所为,我们插手大陆的任何行动都会受到双方的抵*制和破坏。这样的复仇是愚蠢,即使是村上君本人也不会赞成的。”头山满一摆手拒绝了其他人的进言,示意所有的会众退下去。
听着渐渐远去的少壮派的会众的小声议论,头山满很是无奈,平城没有退下,他问道“头山君,这次少壮派的举措虽然鲁莽了一些,但是成功的希望也是有的,为什么不让他们试一下。即使是对方有防备,我们也好缩小范围,对于抓内鬼很有帮助。”
“非所愿,实不予也。”头山满拽了句文词,接着就对一脸疑惑的平城解释道“多亏你及时制止了他们的盲动,你知道吗?刚刚接到参谋本部装备处佐佐木真希大佐的函电,要求我们玄洋社必须保护这个吴宸轩的绝对安全,因为帝国陆军正在和他进行一项合作,作为关键人物的吴宸轩绝对不能在谈判成功之前出现任何问题。”
“那不就是说…”平城听的瞠目结舌,没想到一向对民间社团看不上眼的帝国陆军居然要玄洋社承担起护卫责任。
“是啊,不仅我们不能去碰这个家伙,就算是别人打算危害他的安全,我们也要全力阻止他们,为此甚至牺牲一些会员也在所不惜。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头山满从来没有如此郁闷,没想到自己的玄洋社没有去除魔卫道,反而成了对方的门神,但是陆军的意思绝不是一个大佐能决断的,佐佐木的身份他很清楚,背后一定是他的妻舅大山岩元帅的首肯,而且一向谨慎的大山岩元帅绝不是一个人的决定,那么能让他认可的方案出自谁的手也就可想而知了。玄洋社虽然势头正劲,但是和正规的日本陆军比起来还是差着N个等量级。“平城君你安排人监视乔夫的人,特别是王朝明和陈琦梅两人,绝不能让他们有不利于吴宸轩的行动,必要时制造意外消灭他们。另外加派组织的忍者众分班潜伏在目标周围,一切以确保协议签署为要。”
“哈伊,我明白了,我会亲自带队的,请头山君放心。”平城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来陆军是打算从对方手里捞到很大的好处,甚至不惜代价的阻止任何组织的搅扰。
“康南海既不赞同反满,更反对以共和制取代君主制,指责民生主义会造成社会混乱,革命引起列强干涉、导致「暴民」政治。他组织的保皇会在日本和南洋华侨社会中还是有一定影响。”余健此刻已经换了一身随员打扮,成为吴宸轩身边的文字秘书。“乔夫的革命派主张进行暴力革命,推翻清朝**统治,实行民族民主革命,这与保皇派主张的保存清朝统治,持以满洲贵族为核心的封建帝制,实行君主立宪、或者叫“开明**”格格不入。我们分析这两方的立场针锋相对,私下里也缺乏合作的基础,所以针对总座的刺杀事件应该和康梁保皇派没有直接联系。”
“革命派主张社会革命当与政治革命并行,康南海在他们的报纸上指出这是煽动乞丐流氓为害社会。不过他们中的有些人曾对清廷的统治也进行过猛烈的抨击,如任公就说过:“**政体之在今日,有百害于我而无一利”。康梁与乔夫他们的不同在于,康梁认为**政体是可以而且应当通过和平手段来废除的,所以他们是反对暴力革命。既然如此我想他们也不至于派人刺杀朝廷命官。”吴宸轩也认同余健的分析,毕竟历史上的保皇派从未有动用刺杀手段说事的先例,倒是革命党在这方面劣迹斑斑。
吴宸轩转头见陈天华已经吃完了自己餐盘里的食物,起身到了一杯热茶给陈天华递到面前:“星台兄,饭菜还合口吧?”
“很好,谢谢吴先生。”陈天华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道:“我想了解一下吴先生你的救国主张,不知可否见告。”
“当然可以,我们完全可以作为朋友一起畅谈,毕竟你和邹容是好友,我和铁流私下里也是至交,论起来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吴宸轩笑着说,对着余健点点头,余健识趣的退下了。“我可是对星台你的十大主张早有耳闻啊。“改条约,复政权,完全独立;雪仇耻,拒外族,复我衣裳”这些都是我们富国强兵必须克服的困难,你的那首题尾诗我也很喜欢,瓜分豆剖逼人来,同种沉沦剧可哀!太息神州今去矣,劝君猛省莫徘徊。大气磅礴,富有激情,确实是难得的铁血真汉子的宣言。”
“说来惭愧,天华到日本留学后,看到列强张牙舞爪,清廷一再妥协的现实,便决心以笔作武器,进行革命宣传以唤起国人觉醒。我和笃生一起发起创办了《游学译篇》和《新湖南》杂志,向旅日学生介绍欧美资产阶级民主思想和政治学说,宣传民主革命,鼓吹民族独立。奈何我几年的青春都虚掷了,这种宣传鼓吹对与改变祖国的命运毫无作用。”陈天华脸色晦暗,“长梦千年何日醒,睡乡谁遣警钟鸣?腥风血雨难为我,好个江山忍送人!”
吴宸轩拍了拍陈天华的肩膀:“星台兄莫要太过妄自菲薄,其实你的两本书和邹容的《革命军》一样在国内外流传甚广,鼓舞了千万青年关心祖国危亡,投身革命洪流,可以说你的一支笔不亚于十万兵。”停顿了一下,见陈天华面色稍稍好转,吴宸轩继续说道“俄罗斯,自北方,包我三面;英吉利,假通商,毒计中藏;法兰西,占广州,窥伺黔桂;德意志,胶州领,虎视东方;新日本,取台湾,再图福建;美利坚,也想要,割土分疆。这中国,哪一点,我还有分!这朝廷,原是个,名存实亡。替洋人,做一个,守土官长,压制我,众汉人,拱手降洋。这一段虽然有些地方并不一定准确,但是列国瓜分的态势总体上是不差的。身为军人,我也常思奋身报国,拯救危亡。但是我觉得仅仅靠推翻一个满清,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如果时机不对反而会有亡国灭种的危险。”
“怎么会呢?”陈天华的思想比起乔夫他们更加单纯,更不明白国际化社会里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难道我们不要去推翻那个腐朽的满清了吗?还要听任四万万同胞继续被异族欺压出卖?”
“当然不是,推翻满清是必然之举,如同鸣蝉退壳,水到渠成。星台兄你也在文章里说的明白,列强虎视眈眈,如果我们出现对峙或者拉锯的局面,列强如何不会趁机行瓜分之事。到时候革命不成反而亡国,那我们就都是历史的罪人,民族的罪人了。”
“其实洋人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怎么要怕他?……只要我全国皆兵,他就四面受敌,即有枪炮,也是寡不敌众。只要我人心不死,这中国万无可亡的理。”陈天华还有些不服气,不过已经不想刚刚那么激动了。
“全民战争吗?是个办法。可是敌人被打退了,我们的祖国还能剩下什么?”吴宸轩说“这种焦土政策是伤人伤己的策略,若非万不得已不可用。”
“这次会见康梁时,康有为声称:“革命之举,必假借于暴民乱人之力。天下岂有与暴民乱民共事,而能完者乎?终亦必亡,不过举身家国而同毙耳。”梁启超也说:“必曰破坏旧道德为革命家应行之义务,则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倡此论者,实亡中国之罪人也。”
康梁的论调自然不足取,但是他们所思的革命的破坏作用确实是存在的。”吴宸轩继续说道“暴力推翻满清不是不行,但是必须一击必杀,绝不能容许他迁延时日,否则不光是战火造成生灵涂炭,而且会引发清廷卖国导致列强瓜分的危局。”
“革命者惟问当世宜不宜,既非实践如何知道是否会一击必杀的推翻清廷。”陈天华听着吴宸轩的论述颇为不以为然“我因爱和平,而愈爱革命,何也?革命和平两相对待,无革命,则亦无和平,**而已,苦痛而已。”
“星台兄可知现在的清廷兵力如何?”吴宸轩笑道“天下兵力十分,我占四分,项城公占三分,各省新军、巡防营占两分,忠于满清者不足一分尔。满清财力首重两江、而后两湖、两广、山东、直隶等地,若革命党以燎原之势迅捷席卷两江两湖,则清廷财力枯竭,士兵无饷而军无战心,项城部若再出现差池,则满清天下唾手可得。这比起现在革命党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蛮干不是有效的多?”
“如此定国安邦之策为何不和乔先生他们商议,两家携手合作,何愁大事不谐?”陈天华听到吴宸轩的所谓反满策略,喜不自胜,一把抓住吴宸轩的手腕就要拉着他去见乔夫。
“你如何知道我们没有见面商议?实际上我们已经见过了。”吴宸轩苦笑了两声“且不论之前革命党两次刺杀我和武翼新军几次剿灭革命党起义的过节。就算是我能既往不咎,乔夫也能捐弃前嫌,但是我所部官兵和革命党上下能团结一心吗?就算是短暂合作胜利推翻满清之后,你不会真以为武翼新军和革命党的将领们都是华盛*顿吧?到时候恐怕是一场全面内战,毁掉中华的崛起之梦。政治永远都不是可以一厢情愿的,没有利益的结合做保障,任何政治合作都是不能长久的。”
“那么吴先生可有良方救救中国?”陈天华也并非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在东京的几年来,革命党内部的派系倾轧也让他体会到了政治的残酷和肮脏。
“我虽无灵丹妙药,但是有一颗救国救民的赤子之心,若星台兄不嫌弃,我愿意礼聘兄台到山东任职和邹容先生一起担负起开启民智,移风易俗,涤荡封建残余的宣传重任如何?”
“若吴先生一心为国,我陈天华愿意与先生一起奋斗,至死不渝。”陈天华听到和邹容一起,又是做的广开民智的革命宣传工作,便不再迟疑的答应下来。
“好,从此没有陈天华了,星台兄可化名彼岸如何?”
“彼岸?好,好啊。天华蹈海而死,浴火重生到彼岸,我就当是重活一遭,能在吴先生麾下和铁流合作,幸甚至哉。”
是夜,在一名商会的伙计陪伴下,化名陈星的彼岸秘密离开东京,从大阪启程辗转返回山东,从此山东的宣传阵地上“铁流”“彼岸”两面大旗迎风招展,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