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现场大厅内,认真偷看完松本清长手上资料,柯南有些失望地关闭了眼镜上的放大功能。
“一任养父母意外死亡,另一任养父母离奇失踪,为了帮成员掩盖身份,那个组织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柯南从两把相叠的凳子上跳了下来,愤愤然地抱怨着。
他明白,除非能够找到牧远那对离奇失踪的第二任养父母,不然根本不可能探究出牧远和黑衣组织之间的联系。
但那两人,真的还能被找到吗?
恐怕要抽干东京湾内的海水才有可能了。
“果然,组织早就将牧远那家伙的身世漏洞全都堵住了。”
柯南摇了摇头,很快便平复好了心情。
“算了,反正也没指望能发现什么……”
早已下定决心要组织一斗到底的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一无所获的感觉,并随之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眼前的桉子上。
“松本警长刚刚在看到高杉俊彦原名的时候,似乎表现得有些激动?”
事先听了牧远的指认,柯南虽然还没有完全将高杉俊彦当成凶手,却也已经将大部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松本清长在看到高杉俊彦原名时的表情变化,自然引起了柯南的格外关注。
回想起资料上显示的,高杉俊彦被高杉家收养时的年龄,柯南当即凑了过去,问道:
“呐呐,松本伯伯,你是不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俊彦哥哥了啊?”
闻言,松本清长脸色一变,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柯南见状,立即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松本清长和高杉俊彦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就在高杉俊彦被高杉家收养之前。
“难道说,俊彦哥哥就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事情,才想要杀害松……小百合姐姐的吗?”柯南好似仍在卖萌般,用小孩子的口吻可爱问道。
松本清长闻言却是浑身一颤,向来凶狠的目光也隐隐闪烁了起来,“不,不会……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听着松本清长断断续续地低喃,柯南沉着脸,彻底锁定了高杉俊彦的凶手身份,但就在他想进一步详细询问出当年发生的事情时,目暮十三却是一脸担忧地走了过来了。
“前辈,你还好吧?”目暮十三对着脸色难看的上司安慰了一句,转而皱眉看向了柯南,“柯南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小孩子不可以在这种地方随便乱跑的,来,我让人带你去找小兰吧。”
“不,不用了,目暮警官,小兰姐姐……是牧远哥哥让我出来问松本警长几个问题的啦!”
“哦?这样么……”目暮十三微微一愣,转头看向了松本清长。
“我……”松本清长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那件事,还是我亲自去说吧。”
高杉俊彦亲生母亲的死,是松本清长心中一直都难以忘怀的遗憾,如果一定要说出来的话,也不该是通过一个小孩子之口来转达。
但这可不是柯南希望看到的。
“啊,松本警长你还不能过去!”
柯南赶忙上前拉住了松本清长的裤腿,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的谎言被戳穿,从而引来毛利兰的教育之拳,另一方面是……
他想要证明,真正的侦探绝不会依靠那些投机取巧的歪门邪道!
“牧,牧远哥哥说,可以进去的时候,他会来通知警长你和目暮警官的!”迎着松本清长疑惑的目光,柯南笑着解释道。
松本清长皱了皱眉,有些怀疑地看着柯南,但一看到对方那小学生的样子,却又只能摇了摇头,“好吧,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啊哈,哈哈……哎呀!肚子好痛,我去趟厕所……”
…
柯南借口离开后,再次来到了休息室外的走廊中,一边在附近的垃圾桶中翻找着,一边喃喃道:
“凶手的身份已经确定了,大致的动机也已经了解了,那么,那个东西一定就在这……”
“柯南?”
毛利兰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让柯南顿时缩了缩脖子。
“小,小兰姐姐,你听我解释,我……”
“抱歉,我现在很忙,咱们一会儿再说。”
毛利兰出人预料的回答,直接让柯南好不容易想好的解释全都憋会了肚子里。
好一阵发愣,直到毛利兰跑远之后,柯南才回过了神来,惊疑道,“诶!?”
就在柯南好奇,毛利兰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连教训他的时间都没有了时,毛利兰则已经跑到了松本小百合的那位闺蜜身边。
“竹中一美小姐,不好意思,能打扰你一下嘛……”
…
柯南拿着一个放有干燥剂的透明玻璃瓶,看着跟随毛利兰回到新娘休息室的竹中一美,微微皱了皱眉,转而便跑向了傻傻站在一旁的高木涉。
“高木警官,小兰姐姐刚刚拍摄的那卷录影带在你这里吧?牧远哥哥让我确认一下……”
…
…
“难道你看到小百合最爱喝的柠檬茶还不明白吗?”
“你就是那个让她挂念了足足二十年的初恋情人啊!”
新娘休息室内,因为看到松本小百合倒下时的样子而心圆剧变的竹中一美被牧远请了进来。
只是由毛利兰稍作了些解释,甚至都不用牧远开口,她便将事情的原委全都合盘拖出了。
原来,高杉俊彦便是松本小百合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初恋情人。
但高杉俊彦接近松本小百合目的,却是为了给自己在二十年前一场警方追捕行动中无辜惨死的母亲报仇。
因为当时负责追捕犯人的那位警官,就是松本小百合的父亲——松本清长。
可高杉俊彦不知道的是,被他认定为贪图高杉家财产拜金女的松本小百合,其实早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委托闺蜜进行过调查。
松本小百合之所以会答应高杉俊彦的追求,正是因为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
不但如此,就连二十年前的那场意外,她也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松本小百合一直都明白高杉俊彦心中的仇恨,也正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平复那股仇恨,她才会在明明看到了爱人下毒的情况下,却还是毅然决然地喝下了那罐夺命的柠檬茶……
…
“不!不可能!你在骗我!怎么可能会有人在明知茶里有毒的情况下,还喝下去的啊!?”
在接连被牧远道破心中隐秘的情况下,心理压力巨大的高杉俊彦并没有立即相信竹中一美的话,反倒是因为对方话有利于帮牧远审问自己而产生了抗拒。
“是这个和尚教给你的故事,对不对?一定是的,一定是……”
“你喝过氢氧化钠吗?”
灰原哀的嗓音清冷而沉稳,又带着小朋友特有的清脆,对比起高杉俊彦那急躁而颤抖的大吼,好似从天而降的冰凌般让屋内为之一静。
“什,什么?”高杉俊彦后知后觉地看了过来。
灰原哀冷冷地看着高杉俊彦,平静道,“以你那贵乏的知识储备,大概只知道氢氧化钠是拥有剧毒的物质吧?”
“我想,你应该根本不了解,一个意识清醒的正常人,喝下能够让自己痛到晕厥的氢氧化钠溶液,需要多么强大的忍耐力吧?”
“好了,你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你的无知,那么……为了能让你更容易理解一些,你可以这么认为,喝下氢氧化钠溶液的感觉,大概就和喝下一罐硫酸,又或者是不断生吞烧红的铁块,差不多。”
“……怎,怎么可能!?”高杉俊彦骤然瞪大了眼睛。
灰原哀耸了耸肩,“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去试试。”
“我……”
迎着房间内四女充满敌意的目光,高杉俊彦满头冷汗地后腿了一步。
幸运地被高杉家收养,又一直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他,的确没有把太多心思花在‘无用知识’的学习上。
可如果面前这个小女孩儿说的是真的……难道,松本小百合她真的……
“高杉先生,你刚刚说,你想要报仇的对象,是松本警长?”
就在高杉俊彦的心理防线即将自我攻破时,牧远却是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自毁。
仇恨的火焰再次升起,高杉俊彦顿时目光一凝,“没错!就是他将我无辜的母亲害死了!”
“哦?”牧远疑惑道,“这么说,是松本警长开车将你的母亲撞死的?”
“这……”高杉俊彦一滞,“当,当时我的母亲明明就还有呼吸,只要能被急事送往医院得到抢救,就一定能……”
“也就是说,撞死你母亲的并不是松本警长,而是那位连环杀人犯,对吧?”
“他……他的车根本没有坏,他当时明明可以将我母亲送去医院……”
“你的意思是,松本警长身为正在追捕犯人的警察,应该任由那位连环杀人犯逃走,先去救你的母亲,不然,他就是害死你母亲的凶手?”
“我……我的母亲是无辜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追捕,那人怎么会失手……”
“所以,杀人犯撞死你母亲是失手,松本警长不救你母亲是凶手?”
“你!”
“高杉先生,我换个问法吧。”
面对已经语塞的高杉俊彦,牧远忽然又道:
“就当你的母亲是被松本警长撞死的,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松本警长下毒呢?”
高杉俊彦缓了口气,再次道,“……杀,杀死他又什么用?我就是要让他感受一下,眼睁睁看着自己挚爱亲人逝去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这样么……简单的来说,就是单单杀死凶手,还不能满足你的欲望,只有看到凶手经历了和自己一样甚至更甚的痛苦,才够爽吗?”
“什……我,我不是……”
“高杉先生,你不用不好意思,受到过伤害的人,会产生一些与众不同的变态想法,是很正常的现象。”
“你……”
“不过,你所痛恨的,真的是杀死你母亲的凶手吗?”
“当然!如果不是松本那个冷酷又无情的家伙……”
“那你自己呢?”
“我,我自己?什么……”
“高杉先生,你难道不恨你自己吗?”
“我为什么要……”
“因为你说过啊,你的母亲当时明明还有救,可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你面前咽了气,你难道不该恨你自己吗?”
“我,我当时只是个孩子!”
“只是个孩子,就可以不做出任何尝试与努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母亲死去,还活得心安理得吗?”
“我,我当然做了!”
“除了尝试拦住松本警长之外呢?”
“……”
“就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母亲面前吗?”
“……”
“当时你已经七岁了吧?向周围的住户寻求帮助,又或者找找附近有没有电话亭可以报警或者找救护车这种事,努力的话,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
“看来你也觉得自己当时可以做得更好,也许,只要在附近找一家院内停有车的住户,鼓起勇气敲响他家的大门,你的母亲就可以……”
“够了!
沉默了许久的高杉俊彦突然爆发了,他声嘶力竭地怒吼了一声。
转而,却又好似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似的,缓缓瘫坐在了地上,嘴里不住地喃喃着:
“都,都怪他,如果他当时能先开车将母亲……”
高杉俊彦的声音越来越小,屋内四女看向他的眼神中,也随之充满了怜悯。
眼前的人,是个可怜,但更可恨的懦夫。
“所以,高杉先生……”眼见着高杉俊彦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后,牧远平静道,“你之所以不想找那位撞死你母亲的连环杀人犯报仇,不是因为你不恨他,而是因为你最恨的人,是你自己。”
“只可惜,你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恨自己,因为你知道,那会让你的余生变得太过沉重,你根本负担不起。”
“所以,你只能瞄准那个唯一让你有机会可以不用仇恨自己的目标,将所有的过错都归之在他的头上。”
“但可惜的是,即便如此,在深夜的梦魔中,你却还是总能见到那个懦弱无能的自己,所以,为了彻底麻痹自己……你只能选择用更过瘾、更残忍、更爽的方法来复仇……”
“我说的对吗,高杉俊彦先生?”
……
在牧远那毫无波动的叙述声中,高杉俊彦的脸色也从恐惧到惨然最后归之于死寂。
良久的沉默过后,高杉俊彦双目空洞地抬起头,轻声道:“你说的对……”
…
有些人看似还活着,实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