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黑雾散开,『露』出的正是淮右城隍典君明,以及正丞潘文,还有两人,前番在泗水水府也见过。
“局,这踏马就是一个局……”
荒魅狂声呼喝,许易的心绪反而平宁下来,一直以来的不安和疑『惑』,此刻几乎全部解开了。
当这沉沉黑雾头一次出现他面前时,他便猜到对方的样子和声音,自己必定见过。
此刻荒魅喝破了那统御五方铃,他便豁然开朗了。
他明白了,为何当初典君明要为区区一个潘阴将,亲临泗水水府,也明白了,为何当初便觉得典君明人设有些不对。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为了今日。
所谓的进剿黑风岭,所谓的奇功,便让他接任张文凤留下的位子,不过都是为了让他从军出征。
至于他突然遭遇黑风岭十大魔头中的至强三魔,显然也是布置好的。
难怪当初泗水军中有人狂呼,缘何三大老魔齐聚赤火岭如此重要的消息,都探不明白。
压根不是探不明白,而此三老魔根本就是为他许某人准备的。
其目的,许易也想明白了。
一,消耗他的实力。二,验证他的实力。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还在张文凤,张宝儿身上。
此二人是整个局的关键,若是局,只怕这个局,从那一对蟹兵蟹将,从水波中冒起时就开始了。
他念头方至此处,张文凤身体冒出一团尸气,飘飘渺渺,散出统御五方铃,直扑入典君明体内。
于此同时,张宝儿身体也冒出一团尸气,腾入那丑『妇』体内。
“金尸摄魂大法,这,这是下了血本啊……”
荒魅的意念急急朝许易灌来,“此法用尸气之元,灌入修士体内,能掌控修士的灵智,比夺舍重生也不差,而被侵占的修士,虽然不能掌控身体,对外界的观感却是分明。要用此法,非得合道四层以上修为。如此说来,那典君明便是合道圆满,那丑『妇』便是合道四层,还有两个合道三层,麻烦了……”
荒魅叫苦不迭。
许易置若罔闻,心中越发安宁,当张文凤和张宝儿身体腾出尸气之际,他心中所有的谜团都开解了。
整个局布得如此巧妙,他警惕未失,依旧丝毫不能察觉异状。
布局之人,显然是个通晓人心的绝顶高手。
就在他神思游转之际,便见那丑『妇』娇滴滴一笑,道,“瞧瞧,瞧瞧,我的许郎君是不是非凡人物,都这样了,还在思索是怎么掉入坑的。老潘,论拾掇人心,我们几个纵是加起来,也万不是你的对手啊。以情为线,你是怎么做到的,左右大局已定,不如说出来,让我等都开开眼界。”
说着,那丑『妇』竟还冲许易抛了个眉眼。
典君明御下有方,知晓这个时候该给下属表现,亦含笑道,“本座也好奇,局有千般,潘兄为何选择以情为线。”
潘文得意一笑,指着许易道,“诸君请看此人五官,眼若星,鼻如胆,脸骨瘦冷,唇线如山脊,此像正主外冷内热,情花常开……”
闻听潘文论起观相之术,典君明几人皆含笑不言,显然不信此套说辞。
潘文又道,“当然,面相只是表象,本人谋局,擅长草灰蛇线,以小见大,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此人寿已百载,偏偏还作少年打扮,必定是心怀佳人,以此为饵,正当其时……”
潘文话至此处,却被丑『妇』打断,“老潘,你说这个可不对了,我和我家许郎君,同处一室,妾身,百般诱『惑』,我家郎君亦是坐怀不『乱』,堪称君子风范。”
潘文哈哈大笑,“要的就是君子,他若不是君子,光是滥情,咱们此局怎么也成不了,只是可惜了我那侄子,蠢兮兮地,做了炮灰。”
典君明大笑,“潘兄这是点我呢,放心,放心,潘阴将有功,赏,皆赏……”
连他也不得不佩服潘文设局的高妙,整个布局,十真一假。
比如潘阴将和张文凤的纠葛,并非是人为制造,而是早就有此一出,潘峰选定张文凤后,他这才和丑『妇』霸占张文凤和张宝儿躯体,接着和潘阴将纠缠下去。
正因为没有人知道张文凤和张宝儿的躯体,已经被霸占,所以泗水水府乃至潘阴将的表现,都极为正常。
此真乃大事不可谋之于众,正因消息严格封锁,所有人做的都是真实反应,才终于将许易诓进来。
而且潘文设局,绝不拘泥,顺势而为,张宝儿诱『惑』许易不成,便不再在女『色』上下功夫,转而从情义入手,一举将许易网罗其中。
“其实,早在张文凤主动出战之际,你就应该警觉,许易啊许易,要你命的,永远不是敌人,而是你自以为亲近的身边之人……”
荒魅又开始疯狂吐槽,许易实在有太多的槽点了。
许易知道荒魅说的是当时,他顺灭绿尸老魔,震住了乌蒙老魔和剑狂老魔,本来顺势而为,便可底定胜局,偏偏张文凤出手了。
除此外,张宝儿中剑,现在想来,不过是诸多局中,最关键的一点。
空空剑偷袭,本来对许易造不成杀伤,张宝儿却扑过来,代为挡剑,剑为『射』中许易,情义却轻易地将许易的防线击垮了。
若在平时,这种局虽巧,许易也不会轻易中招,关键是此局前面的铺垫太多,太完美。
他对张家父女已经生出了信任,不会也不愿往深处和不好的地方想。
此局之妙,即便许易此刻身陷囹圄,仔细反思,设想再来上一遍,他也依旧脱不出此局。
此局谋划,从来不在乎各种细节,只从“情义”出发,一切任由局势发展,只因势利导,除非他生了“他心通”的本事,无论如何也休想躲过去。
“不舍七情六欲,不离爱恨贪痴,我看你是休想修得大道。罢了罢了,老子认了,这回就陪你小子一同领了这死劫……”
荒魅悠悠叹息说道,他懒得再埋怨许易蠢笨。
事实上,他隐在暗处,也始终没看透此局的一点点破绽,只将一切归结为许易心中意念太多,牵挂太多,是躲不过去的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