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嬴彻登基以来,虽看着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却是暗涛汹涌,以荣王为首的皇子大臣并没有消停,私下小动作不断,总是想法设法在朝政上给嬴彻难堪。
比如今年河南大涝,却在堤坝上冲出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竟写着国无贤主,矛头直指向嬴彻。
甚至民间传开,说是当今圣上弑父篡位,并非正统。所以上天降临大雨,就是为了惩罚他。
这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但有有心人的造谣和煽动,三人成虎,再加上嬴彻之前被贬为庶民,一夜之间又登基称帝,老百姓信以为真,一时民情汹涌,甚至有地方上阻止了武装起义,要推倒谋篡的嬴彻。
而荣王党羽,也拿此为借口,在朝堂上咄咄逼人,就差指着嬴彻的鼻子说他不配为帝。
荣王压住嘴角隐隐窃喜的笑意,道;“实在太儿戏了,那些老百姓真是无知,一块石头又说明什么?严大人,这等事情你也能搬到朝廷上来,让人贻笑大方。”
“可如今百姓议论纷纷,说这是不祥之兆,各地的暴民也是层出不穷,微臣怕长此以往下去……”
“怕什么?谁再议论,就将他抓起来,本王看还有谁敢瞎说。至于那些暴民,一个字——杀。敢反抗朝廷,简直是自寻死路。”
嬴彻端坐在龙椅上,挑一挑眉,道:“依荣王说,该如何做?”
荣王向嬴彻拱手,“皇兄,切不可手软,必然要以雷霆之势杀尽这些犯上作乱之人,震慑万民。”
花君泽哂笑一下,道:“杀尽?只怕真要是如此,只会激起更大的民愤,百姓会以为圣上是暴君,到时更一发不可收拾。荣王如此英敏,怎么能如此思虑不全?”
荣王神色冷峻,“本王就是因为详细思虑过,才有此建议,皇兄初登皇位,很多人都不服,正好借此事情,威慑四海,让那些心有不满的人心存敬畏,不敢再生事,更不敢再质疑皇兄。正是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嬴彻冷笑道:“原来威慑四海要靠杀人?那朕这个皇帝当得和暴君有什么区别?五皇弟的建议,朕实在是不敢苟同。”
花君泽暼着荣王,“微臣也不敢苟同。”
嬴彻道:“花爱卿有什么建议?”
花君泽道:“回皇上,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救治灾民,那些什么神石指引,不过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不用理会。圣上可以一方面派人去往河南救灾赈灾,一方面派人安抚百姓,打压暴民。至于其他的,皇上可否听过一句叫秋后算账?”
嬴彻笑一笑,道:“爱卿所言,甚合朕意。”
荣王瞅一眼他们君臣,眼中含着一丝怒意,转目,看了眼户部尚书方涛,方涛是荣王妃的叔叔,接收到他的眼神,方涛往前走一步,双手执笏道:“不知皇上要向河南拨款赈灾多少?如今国库空虚,微臣怕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
嬴彻早就猜到户部不会配合他,问道:“户部能拿出多少银子?”
方涛偷瞄了眼荣王,斯斯艾艾道:“最多六十万。”
“六十万?”嬴彻不禁轻笑一声,“我堂堂大秦的国库只有六十万两银子?”
方涛眼神闪烁,瞄到一旁荣王漫不经心的理着袖子,然后道:“先帝在时,国库就已入不敷出,前两年山西山东等地连年蝗虫干旱灾害,就已花费了两百万,军费又需要钱,先帝葬礼,皇上的登基礼,皇后的册封礼,都花费了不少的银子,到这会儿,国库实在是没多少银子了。”
嬴彻怒而拍桌,“混账,你打量着朕好糊弄蒙朕是不是!”
方涛满脸恐慌,“没,臣没有,臣不敢。”
嬴彻道:“去年山东是有蝗虫,朝廷发下一百万赈灾银子,这事不假。但若说是入不敷出,你便是撒谎!每年各地所征收的税银就有几百万两之多,不说别的地方,光黔州那穷困之地,去年就交收了一百多万两的税收,更别说像江南那些繁华之地。先帝大葬、朕登基,皇后册封所花费的银子也不是从你户部走账,拿的是内廷局的银子,那剩下那些银子哪?被你方涛给贪了?”
方涛吓得两颊抖擞,跪在地上迭迭道:“臣不敢,臣不敢啊。这些帐户部都有明细,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查账,微臣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贪朝廷的银子啊。”
嬴彻谅他也不敢,近年来连年征战,又适逢天灾多,国库确实不如前些年充盈,但绝不会只有这么少。
方涛动作一顿,猛然抬起头,直视向嬴彻,坚决道:“皇上要是不信臣,臣愿辞去尚书一职,让有能者居之。”
他本是想以退为进,用辞官来吓唬吓唬嬴彻,哪想嬴彻点头深为赞同,道:“算你还有自知之明,你身为户部尚书,却不能让国库盈出平衡,责无旁贷,即日起你就不用再上朝了。齐越,朕晋你为户部尚书,从今以后领导户部。你务必要在十日内,给朕挤出一百万五十万两银子送到灾区去。”
嬴彻雷厉风行,连接替他的人选都想好了,方涛一时傻眼,荣王自他说出辞官就在一旁就红了眼,要不是在朝堂上,他现在就过去踹他。
长着肥头大耳,肚子里就只装着肠满膏肥,一点脑子都不长。嬴彻想尽办法削弱他的势力都无从下手,这傻子倒好,白白送上门去。
荣王急迫道:“官员升迁非同儿戏,皇兄三思啊。方大人只是一时之气,才说请辞的话。而且齐越这么年轻,之前又只是在中书省,怎么能够担当户部尚书这么大的职责哪。”
齐越今年才二十三,是前年科考的探花,写的一手好字,被先帝留在中书省,专门起草文。
齐越诚惶诚恐道:“微臣经验尚浅,恐怕辜负皇上的厚爱。”
嬴彻不理荣王,只对齐越道:“经验这种东西,不做怎么会有?朕相信你,你能做的来,难道你自己不相信自己?”
先帝去世,嬴彻登基后,仍然将齐越留在中书省,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嬴彻发现,齐越不但写的一手好字,而且在朝政上也有相当深度的见解,很有自己的想法,嬴彻从来不会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