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被灰头土脸的撵出来,自是不甘心,一边掂着娇娘赏下的五两银子,一边碎嘴咒骂。
“呸,五两银子也好意思赏出来,你不丢人我还替你丢人哪。哪有人自己穿金戴银,自己娘家舅就不管不问,五两银子,我打发叫花子都比你给的多。”
说两句又回头看一眼,“小娘养的就是上得台面,整个一铁公鸡。还和我在这装腔作势,装什么病,你就那么金贵,看一眼都不行,难道还怕我看一眼,把你肚子里那个金豆子看化了。以为我们愿意攀你啊,要不是因为瑞王,我没事闲的来搭理你?有这时间我去玩两把牌不是更好——哎呀——”
只顾着回头,也没看脚下,竟被一块横出来的石头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险些没摔倒。
“这什么破路,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她找个了块空地,坐下来揉揉脚,阳光偏移,透过密厚的树叶钻进来,突然有闪着金光的东西晃进她的眼中,忙用手挡住,“什么这么亮?”
她往地上一瞧,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有金光闪烁,心中一喜,以为是金子。环顾左右一圈,见四下无人,忙瘸着脚一拐一拐疾步走过去。
只是到了近处仔细一看,这哪是什么金子,也不知是谁把一角金色的纸片扔在这里,害她以为捡了便宜。
顿时大失所望,心道:“什么王府,地上连点金子都没有。还金雕玉砌,我看就是空架子而已。”
“舅奶奶。”
忽而听到有人唤她,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个穿粉衣的丫鬟,模样整齐,穿戴讲究,她虽见识短,但也知定是哪屋的大丫鬟。
丫鬟走过来,对她福福身,“舅奶奶,我们主子有请。”
于氏略有迟疑,丫鬟看出她的顾忌,笑着道:“我们主子是舅奶奶外甥女的嫡姐。”
于氏立即满脸堆笑,欣喜道:“哦,是大花侧妃啊,她找我有什么事吗?”
丫鬟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家主子说,都是亲戚,应该时常走动说话才是。”
“这话不错,亲戚之间就应该常来常往。”于氏在娇娘那受到冷遇,转脸又被花媚娘请去,心里的不平衡多少找补回来些。
只是她也不想想,以前花媚娘何曾搭理过她,还不是另有目的。
她装腔作势的拢一拢头发,正一正衣襟,“那有劳姑娘带路了。”
娇娘听到这个消息,立马从醺睡中惊醒,“花媚娘才不会做无用功。”
想了想,还是坐不住,换了身衣服就去了飘香轩。
彼时于氏已经走了,花媚娘听下人通报,微微一笑,然后让人将娇娘请进来。
“妹妹来的真是不凑巧,要是早来一会儿,正好能碰到于舅母,咱们三个也好一起说说话。”即便嬴彻已经将近一年不来飘香轩,但花媚娘无论何时都是服饰整齐,妆容精致,头上虽然未用多贵重的金石玉器,却依旧把一个简单的随云髻梳的油光水滑,钗簪环篦珠翠萦绕。
她一面请娇娘坐,一面吩咐丫鬟上茶。
娇娘冷笑一下,“我竟不知姐姐什么时候和我母舅家的人这样要好?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瞧不起哪。”
花媚娘听出她讽刺之言,仍旧嫣然而笑,“妹妹也说是以前,今时可不同往日,妹妹是王爷的宠妃,如今又怀有身孕,我上杆子巴结都巴结不上哪。”
又让人上来瓜果点心,“我记得以前妹妹就喜欢吃葡萄,尝尝,这是我舅舅从西边回来时带回来的,比京城里的葡萄甜的多。”又侧头吩咐一旁的丫鬟,“等小花侧妃回去,给她包上一包拿着。”
又一顿,笑语盈盈,“对了,我全然忘了,妹妹一经入口的东西都要检查了才行,巧意,你去找大夫过来——”
“不用了。”娇娘指尖掐起一颗葡萄,深紫色的葡萄像她的手指肚一样饱满,“我怎么会不相信姐姐哪,难道姐姐还会害我不成?再说,我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姐姐也脱不了干系啊,你说是不是?”
花媚娘脸颊上的肌肉有肉眼无法察觉的僵硬,然后笑一笑,道:“自然。”说罢就要赌咒,“我但存一份害妹妹之心,必定——”
娇娘忙喂她嘴里一粒葡萄堵住她的嘴,半真半假玩笑道:“赌誓的话可不能胡说,万一灵验了可怎么是好。”
花媚娘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快的几乎让人看不出来,她笑而不语,静静的吃了一口葡萄。
娇娘笑容慢慢淡下来,两人沉默了许久,各怀心事,须臾,娇娘先开了口,“不知姐姐找我舅母来是有什么事吗?”
“妹妹是吃心了?”花媚娘吟吟一笑,无意识的摸了摸衣服上的攒珠,“不过就是闲话几句。”
娇娘秀眉轻斜,声音逐渐沉下来,再无半分客气,“闲话?你们之前可没有什么交集,有什么好闲话的,不会是姐姐想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吧。”
花媚娘嘴角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这就没必要告诉妹妹了,就算你得宠,在位份上你我平起平坐,我没必要凡事都要事无巨细的说给你听,和什么人来往也无需经过你的同意吧。”
娇娘微微冷笑,忽地转目逼视着她,“姐姐这是打算和我撕破脸了?”
花媚娘脸色倏然下沉,一改上一刻温婉和善的模样,“你我之间不是早就撕破脸了吗?从你抢走我的玉儿开始,其实我们两个就没必要再装下去了。你要是真当我是你的姐姐,就应该把玉儿还给我,而不是千方百计阻挠我们母子相见。”
“姐姐对玉儿做了什么难道忘了吗?”娇娘锐利的目光如剑气寒气逼出,“要不要我将常氏叫回来,当着你的面指认你?”
“果然是你!”花媚娘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指着娇娘。
娇娘笑着推开她的手,“姐姐在大夫人身边耳濡目染,却只学到大夫人的皮毛,你要是做事更狠一些,或是真正去了解他人需要什么,你也不至于陷入如此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