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将目光从娇娘身上转移过来,挑起眉,“嬷嬷没弄错吧,陶金家的怎么会害老太太?胡太医不是说老太太只是得了风寒,邪火攻心才病倒的吗?”
茂嬷嬷不卑不亢,回道:“大夫人有所不知,胡太医一早就诊出老太太中了毒,老奴为怕打草惊蛇,没让胡太医声张,就是为了抓住凶手。”说着,狠狠的瞪向陶金家的。
“中毒?”纪氏听得一头雾水,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她看看陶金家的,脸颊微微抽动,“茂嬷嬷瞒的真好啊,连我都不曾告知。可就算老太太是中毒,和陶金家的有什么关系?”
茂嬷嬷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指了指梅儿,“这丫鬟已经招供,是陶金家的收买她,将老太太平时喝的杏仁露用的杏仁,换成苦杏仁。夫人不知,苦杏仁是有毒的,多食会致命。”
又让人将那包苦杏仁给纪氏看,“她将这有毒的苦杏仁拿给梅儿的时候,被我们当场抓住,人赃并获。”
纪氏惊瞠,捂住胸口,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的手隔着衣服感受着心跳加快的速度,那感觉仿佛心脏就跳在她手心里,她知道若是这事真是陶金家的做的,谁都会认为是她指使的。
陶金家的被堵着嘴,还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声音叫醒失魂的纪氏,而且很快稳住心神,她镇定自若道:“就凭一个丫鬟的话,便判定她有罪?焉知是不是这丫头诬陷。”
白芷早就气的鼻子冒烟,证据确凿,大夫人还想开脱,“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一问,抓她的时候可有好几双眼睛看着哪,还有假?”
一个茂嬷嬷,仗着在花家待了几十年,已经压她一头,现在跑出来个丫鬟也敢对她不敬,看来老太太身边的人全然没将她这个大夫人放在眼里。
纪氏侧头看眼身边的婆子,婆子会意,一个摁住白芷,一个撸起袖子,就对白芷的脸左右开弓,边骂道:“小蹄子,敢和夫人这样说话,你活腻了,平日夫人对你们和善些,你们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就忘记谁才是这个家的主母了?”
这话是骂给茂嬷嬷听的,茂嬷嬷心中轻蔑一笑,然后道:“夫人,您要教训人,随时都能教训,不过白芷是跟了老太太十多年的贴身丫鬟,您要是这个时候教训,恐怕等老太太醒了知道会不高兴。”
又拿老太太来压她,还不知道那老太婆能不能活过来哪。
纪氏拖延了下,才不情不愿抬一抬手,那两个婆子就住了手,两个小丫鬟扶着白芷起来。
然后道:“事关老太太,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下结论,以免冤枉了人。嬷嬷也折腾这么久了,屋里老太太也还需要嬷嬷照顾,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来人,将陶金家的,还有梅儿都带到我那去。”
这事一旦交到纪氏手上,之前的努力就可以说是白费了。
娇娘暗暗着急,握着拳头,犹豫着要不要站出来。
正在这时,茂嬷嬷却在陶金家的前面一挡。
她从容微笑,眼角的皱纹舒展成一条条线,刻画着岁月的痕迹。
纪氏骤然冷下脸,“茂嬷嬷这是要做什么!”
茂嬷嬷道:“这两个人,大夫人不能带走。”
“茂嬷嬷,我一向敬重你,但你别忘了,我是花家的大夫人,你是个下人。”大夫人言辞警告。
“这个老奴自然知道。”茂嬷嬷道:“老奴也是为大夫人着想,您想啊,这陶金家的是夫人的陪嫁,现在又牵扯到老太太中毒之事上,您要是把她带走,不管结果如何,这府里的风言风语恐怕都对您不利。”
“风言风语?茂嬷嬷是上了年纪有些健忘吗?花家一向家风严谨,谁敢多嘴多舌,若真是有什么风言风语败坏花家名声,就不怕割了舌头。”纪氏笑声朗朗,说笑间威慑众人。
她直视着茂嬷嬷,笑容慢慢收敛,“还是说,茂嬷嬷不信任我啊?”
茂嬷嬷“咯咯”一笑,“老奴怎么会不信任夫人哪,老奴就是再糊涂也记得您是这花家的主母。不然,还不得和白芷一样,老奴年纪大,身子骨弱,可经受不住那大巴掌。”
娇娘止不住在心里给茂嬷嬷鼓掌,不愧是跟在老太太身边的,这嘴可真是利。
那笑声听到纪氏耳里格外刺耳,她怒目而视,紧咬银牙,冷冷道:“茂嬷嬷,该给你的敬重,我已经给了。你虽是老太太的人,但花家后宅老爷全权交给我,我就要负责到底。你若是再与我为难,就别怪我不顾及老太太的情面了。”
“夫人此言差矣,并非老奴要与夫人为难,而是此事涉及老太太,老奴自认还是个忠仆,所有关于老太太的事,老奴不得不多一份心。”
“茂嬷嬷,本夫人最后问你一次,让不让开。”纪氏如一头濒临咆哮的母狮,胸口波动起伏越来越大。
茂嬷嬷垂目正色,“恕老奴不能从命。”
一时间,形势剑拔弩张,仿佛一触即发。谁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连风的声音都停止了,静得仿佛万物归于混沌。
在漫长的对峙之后,纪氏终于按捺不住,大声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把人带走,谁敢阻拦,一并带走。”
纪氏早有准备,带了十多个手脚麻利的仆妇,她一声令下,便一拥而上夺人。
百龄堂的人也不是吃醋的,拉扯间就扭打到一处了,水香赶紧扶着娇娘退后几步,省的伤及无辜。
大夫人见这场面,又气又怒,一句句撕裂喊着“反了反了”。
正打的不可开交,忽听一声雷霆喝声。
本来花锦堂的马车行程是夜里才能到,但他担心老娘,中途没让停下休息,脚步不停的赶车,早了几个时辰。
一到家门口,没等下人通报,直接就往百龄堂来,本是担忧老太太急切看望,哪成想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乱了套。
一时间,呼啦啦跪地一片,纪氏见到他的那一刻,脸色霎时惨白,只觉背后冷汗涔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