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混乱的局面,所有人都静下来,眼睛盯在婉娘的脸上。
一条蚯蚓长短的划痕横亘在她的脸颊上,滴着血,似红蜡泪滴在白雪之上,触目惊心。
娇娘瞠目,慌张的松开婉娘的手腕,金簪应声落地。
婉娘看着手心里的血,双目欲裂,惊恐而愤怒。
转而怒瞪向娇娘,吼道:“你这个贱人,你毁了我的容,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冲过去就要拼命。
一时扭打起来,她力气极大,两三个人都摁不住,只大耳光子往娇娘头上脸上扇,恨不得打死。
纪氏得信,脚都没停歇就赶过来,进来就见姑娘丫鬟婆子一地,也看不出是谁打架是谁拉架,忙喝令人将她们分开。
婉娘哭着滚到纪氏怀里,眼泪鼻涕沾了一衣,“母亲,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娇娘这个小贱蹄子,她破了我的相,我以后还怎么活啊。”
纪氏搬着她的脸瞧,顿时火冒三丈,三两步走到娇娘面前,娇娘刚要开口解释,就劈头一巴掌扇在脸上,大骂道:“你小小的年纪怎么这么狠毒,她是你姐姐,就算是龃龉两句,你也不能下死手啊。我平日里瞧着你是个乖巧听话的,真是没看出来却是个心狠手黑的。我告诉你,我婉娘无事就罢了,若是她脸上留下疤,我就扯了你的皮!”
真是捅了她的心尖子,也顾不得什么慈爱贤良了。
清欢见姑娘被这母女俩揉搓成了面团,不服直言,“夫人明察,这原不干我们姑娘的事,是二姑娘拿着金簪来划我们姑娘的脸,刚才又是一堆人乱在一起,这多手多脚的,怎么就能说是我们姑娘的责任哪?而且,你看我们姑娘被她打的。”
“混账,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有你说话的份?”纪氏柳眉竖立,指着她鼻子骂,“都是你们这些蹄子,专会撺掇主子,好好的姐儿都跟着你们不学好。给我把她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扔去做杂役。”
娇娘听她又是打又是贬,忙不迭跪下认错,为清欢求情。
今儿她认栽,是她顾三不顾四,给自己惹来了祸端。也是自己不够隐忍,若由着婉娘闹一场,任打任骂,回头再想办法还回来就是了。
这下好了,伤了婉娘,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纪氏听娇娘说了一番好话,连连冷哼,“既然你将奴才的错都一并担了,那就怪不得我狠心数罪并罚。来人,把五姑娘拉到院子里,掌嘴!”
话音一落,陶金家的应声答应,把娇娘拽到院外,两个婆子摁着娇娘跪下。
娇娘知道是逃不开了,咬紧了牙关不吭声。纪氏最疼的就是婉娘,要是不让她出口气,怎么肯罢休。
不过今日这顿打她会记在心里,他日一定加倍奉还。
丫鬟婆子远远的看着,有人抱着看戏的神情,有的脸上有不忍之色,水香和清欢一左一右跪在纪氏脚下磕头,央求着替姑娘受家法。
纪氏置之不理,婉娘将两人踹开,恶狠狠的下命令,“给我打!不许留情!”
陶金家的挽起袖子,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笑吟吟的看着娇娘,“五姑娘得罪了。”
往手心里吐了口吐沫,一手扼住娇娘的下巴,一手扬起来,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住手!”正要发力,突然外面传来一道威仪的声音。
众人扭头去看,是老太太身边的茂嬷嬷走进来。
纪氏脸色一变,想着老太婆又来凑什么热闹,就迎上去,含笑道:“茂嬷嬷怎么来了,是老太太有事吗?”
茂妈妈行一礼,道:“这边的事老太太已经知道了,让老奴来请大夫人和几位姑娘去。”
纪氏似笑非笑道:“老太太真是费心,但后宅的事都是由我管,就不必再跑老太太那里烦她了。”
茂嬷嬷波澜不变,只淡淡然道:“老爷也在老夫人那里。”
纪氏整治后宅多年,花锦堂信任她,从不过问,可以说得上是她一手遮天。今日老太太横插进来,过问起事来,还拉上伯爷压她,纪氏就像是背后被人扎了一刀,恨得直牙痒痒。
但却不能表露出来,勉力笑笑,话一转,“那正好,我也想找老太太和老爷评评理,省的日后有人说我有失偏颇,找我的话柄。”
娇娘跪在老太太和花锦堂面前,如一朵娇败的莲花,弱不胜衣。
“我也是慌了,二姐姐她突然过来就是又打又砸,我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只有受着的份。幸而有水香清欢她们挡着,只是推搡间不小心将她撞倒,二姐就发起怒来,揪下发簪朝着我来。挣扎间也不知怎么地,就划伤了她的脸,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面贴着地,泪如泉涌,“不管事从何起,二姐姐受伤,便是我的错,还请父亲和祖母责罚。”
婉娘在次间由大夫包扎伤口,听了这话,气啾啾的冲出来,又朝着娇娘挥舞,“小贱人,你装模作样的给谁看,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弄毁我的脸,断了我和长安侯的姻缘。你个毒如蛇羯的下作东西,我也要毁了你的脸,看你以后还怎么见人。”
这两人,一个软弱可欺,一个咄咄逼人,高下立现,谁心里还没个数。
“放肆!”老太太雷霆威严,“我这里也是你撒野的地方,你瞧瞧你自己,还像个千金小姐吗?和街上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纪氏暗恼没拦住婉娘,来之前她对婉娘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撒泼也是白嘱咐,横她一眼,“婉娘,退下,这有你父亲和祖母给你做主,着什么急。”又与老太太道:“母亲息怒,婉娘脸上受了伤,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女孩子家脸面是最重要的东西,她心里又惊又怕,才一时冲动,什么话都撂出来。”
老太太哼一声,“冲动?冲动能跑到别人那里撒泼去吗?我问问你,娇娘是怎么惹了你,你就去她那闹?还有,那长安侯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犀利的眼神盯在婉娘身上,让她无所遁形,嗫嗫嚅嚅半天,道:“是娇娘,她不顾脸面,勾引人家长安侯,我是怕她败坏咱们伯爵府的名声,才去教训她一下。谁知她不服我教导,竟和我动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