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常心昊想要表达什么，孙飞不可能完全不理解。甚至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孙飞其实“太理解了”也说不定。
用孙飞自己经历打个并不算恰当的比方就是，他孙飞是市中考状元，万人之上，但是假设中考是全国统考，或者说初中有各种全国项目的话，他孙飞并不见得能拿到所有这种考试的第一名。
甚至可以很肯定地说，哪怕是到了省级，孙飞的状元都要被稍微掂量一下。
好罢，高考成绩什么的是按省的，但通常来说涉及到全国的也就只有各种比赛了。高考全国卷虽然流行过一段时间，但没多少人会跨越省级直接来比较这种全国分数。
然后呢，孙飞现在进的是华清学园，在这所学校里努力一下，又有该校深厚师资力量帮助的话，或许将来还能拿下个高考状元。但如果孙飞上的是普通高中级别的学校，哪怕他依然能次次考年级第一，但显然只会距离高考状元越来越远。
为什么？因为缺乏足够的比较样本与能力鉴别啊。
当然喽，如果是一个本身并不怎么上进的学生，在这样的普通高中里沉沦自然无所谓，但现在不只是林琳，杂拌队里的其他人也都能看得到总结得出，整个队里最“输不起”的明显就是常心昊。
那么真正能够困扰这厮的问题自然就浮现出来了——
并不是杂拌队本身是否具有存在意义，而是杂拌队能不能达到华清校队，甚至凌驾于其上的程度。能够让某人补回三年来的欠缺，最好还能让他有资格与南方的怪物重新较量较量之类。
呃，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种思路根本就只能用四个字来概括，
痴心妄想。
“我看你是有几天没能摸球，活生生憋出癔症来了。”眼镜状元最后这样总结道。
“别逗，我回家随时都能打球，甚至还能叫李德一起。”常心昊义正词严地反驳。
“你放过人家李德好不好，你不想期末考好人家可还想好呢。”
“我只是说能叫而已，又不是真去叫了，事实上我自己也没专门去打啊。”
“不过你们院里平常应该都是些大叔在霸占篮球架不是？而且他们不管怎么看都不需要期末考试，你混进去打应该也没人拒绝吧？”
“他们不期末，但他们有儿子啊？要不我和李德算什么？”
“你是想说他们还自发组织了家长联合会不成？”
“那个肯定没有，一般热衷于这么搞的都是些当妈的。”
这个回答相当合情合理，逻辑无懈可击。
不过孙飞到底还是问到了这方面的真正问题所在——大院里适合大叔们打球的篮架并不算太多，对应的就是他们分组排队的盛况比华清的露天场地还要热闹。
人少的时候相对好说，人多的时候直接找各种借口把常心昊等等小崽子直接踢出去简直太正常了。
于是各种主观客观因素加起来，常心昊这些天没球打的情况的确是一直维持着的。
对于一个篮球成瘾症患者来说，这还的确有点残忍。
不过也就是有点残忍而已，大院里那些叔叔阿姨们别说有孩子了，他们自己当年有不少也是这么高考过来的啊，很多人情况还更惨一些，从小打到上的都是军事化教育学校，音体美课程全面给主课让路那种。
他们现在自己是“补玩”，当然看着常心昊这种貌似“可以随便玩”的家伙更加不顺眼了。以长者的身份给常心昊同学传授些人生经验啥的，简直不可避免。
这种糗事常心昊当然不会对孙飞说，但他不说孙飞也照样能猜得出来。
不过相对这个而言，孙飞更加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你能在三年的空白期保持状态，甚至相对于普通初中球员还略有胜出的理由，是因为你们大院里那些补偿自己青春的老头子太多么？”
“打球的人很多，真正能上场的就少。以前有专业经验的人，比如体院，cUbA什么的，经常都会出现。”
“嗯，这样就对了。通常情况下高中联赛冠军级别的球员，基本上等同于各职业俱乐部青年军的水准。有顶尖的，也有一般的。按照你小学时候的底子，你们大院的确还能勉强把你培养到现在这程度。”
“主要是我个人的努力。”
……
面对某人的恬不知耻，孙状元很果断地呸了出去。
但对话还在继续，而且相对来说即将步入最关键的环节。
因为如果只从上面那些信息进行推演的话，很容易得到一个与现在状况非常不符的结论。
常心昊既然一直都没有放弃篮球，那么他初中三年的大部分时间应该都还是花费在了篮球上。毕竟想要达到专业运动员的程度，基本上也要付出专业运动员同等的努力。
但如果这厮真的整天都在跟篮球打交道的话，他到底是怎么考上华清的？
就算是分到三班，那基本上也属于百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中考那几个文化科目想要达到华清分数线的话，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家伙能够“轻松搞定”的。
更何况通过这将近一个学期的相处，孙状元简直可以毫不犹豫地确定，常心昊这个家伙的智商根本就达不到“出众”的程度，顶多就是不傻罢了。
某种意义上讲，就是任其发展下去估计会跟卢伟一起分到“入班”的水准。
绝对，不可能是一边玩一边就考出超一流水准的那个层次。
“……答案很简单，大人不带我玩的话，某个冷清球场就成了我一个人的地盘。即使是我，自己单独一个人在重复无聊单调练习项目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忍受的。”
“所以？”
“所以我无聊地给自己立规矩，比如连中十个罚篮就要去背上两节课的英文单词，比如只要有一个上篮不进，就要去解一道综合题之类。”
“只要标准订的合理，你想要考不上华清也有点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