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寒风嗖嗖，吹得路旁挂着几片叶子的树枝摇曳作响。
简鱼推着一个黑色的大箱子，身上穿了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公寓楼下，网约车已经等在路边了。
陆峥宁去外地出差，按计划明天才回来。
简鱼买了最后一班飞机，当晚就飞往长安。匆匆收拾完行李，电闸一关。手上推着箱子，朝楼下奔去。
甚至连陆峥宁送的围巾和手套都没有带。
路旁的中年男子靠在车边抽烟，简鱼走过来，确认了一眼车牌。
招呼了声：“师傅，去机场！”
“几点的飞机？”
“10点多。”
司机愣了一下，眉头微微揪紧，“时间有点赶啊。”
“麻烦你开快点。”
司机将手中抽到一半的烟朝垃圾桶一丢。利索打开后备箱，帮忙把箱子放上去。
简鱼拉开车后座，侧身坐进去。
司机绕到驾驶室，一双手搓了搓，呼了口白气，赶紧发车。
距离起飞还有两个多小时，车缓缓驶离大学路，朝机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简鱼望着窗外的城市夜景，脑子里千头万绪。
去图书馆复习的那段时间，他又去了一趟枫林馆。
自那日从萌南山区回来，瓦当就被陆教授收藏起来了。
这件东西，后来两人再也没有提及过。简鱼觉得，陆教授似乎不太乐意详聊，每次问他，就会被巧妙转移话题。
简鱼心里的疙瘩越来越突兀。
他有种预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枫林馆那些破败的古籍，是夏玦让陆峥宁传承下来的。或许在那一堆破烂的古书里，能找到与瓦当图案相关的东西。
事实证明，他果然没有猜错！
再一次迈入枫林馆，在一堆破烂废纸一样的古籍里扒拉半天。简鱼终于翻出一本民间图符纹样的释义本。
趁着管理员在外面忙碌。他故技重施，静音偷拍了所有的图案，总共有几十张图。
在那些图案中，果然找到了与褪色瓦当完全相同的图案。
几乎所有的古代瓦当图案，代表的都是镇宅祥瑞、美好的寓意。凤凰代表瑞鸟和太平。绝对不是厄咒、弃世、绝迹、桎梏。
看起来像是编纂者一不小心搞错了。
但是，那几十张图案，和现代人释义都差不太多。唯有这一张出错？
绝对不可能这么巧！
夏玦到底要说什么？
考试一完，简鱼就在房间里研究这件事情。
陆峥宁也曾说过，夏玦那15年过得并不开心。既然这样，早该尘归尘、土归土，从此两不相欠才对。
为什么临死之前，他要陆峥宁做标记？
又留下这些奇怪的线索呢？
陆教授对他的爱意，直接而坦白。简鱼对此并不怀疑。
他也考虑过，就做一个快乐的、被爱的笨蛋。陆教授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听听就好。可是，自从跟陆峥宁认识之后，他的人生已经完全不一样。
那些东西像一根引线，勾着简鱼去解开某些秘密。
从西部机场出来，已经到凌晨一点多了。他在网上叫了个夜间专车。
车子从机场专线下来，进入市区。
距离传统春节还有二十来天。长安城已是灯笼高挂，灯光与古老的建筑相映成趣。这是简鱼熟悉的街景。
简鱼甚至觉得，长安城的夜景，就好像每天都在过年。
电话刚开机，陆峥宁的电话便打过来。
手机在疯狂震动，连前方司机都听见了。
简鱼深吸一口气，点开接听。
“喂，陆教授。”
“你在哪儿？”
陆峥宁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口气中隐约带着一丝冷意和不满。
简鱼淡定说道：“刚下飞机，正在出租车上。”
“不是叫你等我回来吗？”
简鱼咽了咽口水，略带歉意：“对不起啊，陆教授。大家都回去了，我也想家.......”
那边沉默了片刻。
平静说了一句：“那我呢？”
简鱼朝前头看了一眼。
前座的师傅正在专心开车，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捂嘴悄悄地说：“也想的。”
“哼！”
某人鼻子里传来一声不屑，态度温和了些。
“假期这么长，不等见一面，就急着走？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两人刚在一起，照理说该是蜜里调油，难舍难分才对。但简鱼一直不在状态。
这一点，两人心里都知道。
“呃.......对不起啊，陆教授。”
“我回来给你带特产吧.......”
“.......你喜欢吃什么？羊肉串、泡馍、凉皮、水晶饼、柿饼、核桃？”
“不要！”
陆峥宁拒绝得干脆利落。
明显火气又大了。
简鱼有点头疼，他不想惹怒陆峥宁。
前边司机也在听八卦，接了一句：“哄女朋友的吧。这里没撒好吃的，快别整那些了。”
听到司机的话，简鱼突然就乐了。
知道陆峥宁在那边听着。
故意对司机说：“就是.......就哄女朋友呢，呵呵......”
“他生气了，可不好哄呢。”
那边轻嗤了一声。
陆峥宁虽然仍不高兴。可简鱼在别人面前，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陆教授的心情明显变好了些。
“我没有生气。但你不该不告而别。”
简鱼捂着听筒，用两人仅能听到的声音说：“陆教授，假期我会想你的。我在车上不说了。拜拜！”
然后一把按掉了。
电话丢到一边，简鱼长长地吁了口气。
其实，陆峥宁知道考试提前一天结束后，当晚也买了回程的票。
刚下飞机，简鱼的电话就打不通了。
让黎厉联系他们同学，得知这人半夜偷偷潜逃了。
电话挂了几分钟，简鱼收到一条消息。
是陆峥宁发的。
“到家后发个信息，别让我担心。”
简鱼凌晨两点到的家。
“滴滴”一声，指纹密码锁一开。
屋子里温暖干燥又舒适。简鱼长长叹了口气。
爸妈睡梦中，被深夜归来的儿子吵醒。她妈甚至打算起床做顿饭，简鱼赶紧安抚他们先睡。
简鱼回家的第一件事，给陆峥宁发张自己房里的照片。
“陆教授，我到家了！”
片刻之后，屏幕亮起。
“嗯，赶紧休息，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