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我没有资格当一个母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活成了人人都讨厌的角色,那个时候,所有的亲戚朋友看见我就躲,害怕我找他们借钱。”
尽管田秀芳已经是一副弱者的形象,但主持人的问题仍旧很犀利。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您和您儿子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你却和他并没有半点交集?”
“其实也不是没有交集,但我活的是什么样,我自己知道,我害怕面对他,我知道他父亲后来一直都不错,他的人生中不需要我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母亲。”
“这只是您一厢情愿的想法,你有问过您儿子的感受吗?”
田秀芳一时语塞。
“我……其实有好多次,我偷偷跑到他学校门口的大树后面,我看着他和同学有说有笑地进学校的大门,我从他小学看到中学,直到大学他去了外地上学我才没有机会。我看着他从一个小孩子成长为一个大人,还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说实在我是高兴的,他有着前程似锦的人生。我只需要静静地看着他就好了,不需要打扰他。”
一个母亲的卑微,一个母亲对儿子那一种想见不能见的情感,怎么说呢?是她的性格毁了她的一生,毁了一个本应幸福和谐的一个家。
当然,不是说王一夫没有责任,作为一个丈夫,他让一个妻子没有安全感,他在这个家庭中充当的角色没有扮演好。
这样的一对父母,导致了王冰这一种偏激的性格。
不能说他们没有爱,只是他们的爱表达错了方式,孩子没有接收到。
节目的最后,镜头切换到了一段视频。
一个医院病房的镜头,镜头里一个老人家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是王冰的爷爷,他有话要说。
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一段话,应该是节目中最为感动人的地方。
他说,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父母,当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就油然而生。
王冰确实对于自己的父母有所误解,他们都不太善于表达。
王爷爷说,这些年,其实王冰的父亲一直很关心自己的儿子。
时常打电话来询问王冰的一切,学习,生活上事无巨细。
金钱方面就不说了,孩子需要的东西,他总第一时间送过来。
他知道王冰对自己有抵触,所以每回买的东西都不让王爷爷说,就说是王爷爷买的。
还有王冰的母亲,虽然她自己经济状况不太好。
但她也时常在王冰不在家的时候来家里问候,王冰放学回家吃的他最爱吃的酸菜炖白肉,都是出自于田秀芳之手。
王冰那个时候总说,奶奶烧得酸菜炖白肉有妈妈的味道。
其实那就是妈妈的味道。
善意的谎言,和含蓄的几乎没有感觉的表达方式,是一切错误的开始。
老爷子在最后的镜头里说有话要对孙子说。
“冰冰啊!天底下最牢靠的关系就是血脉亲情,血脉相连的亲情是没有隔阂的。世界上的爱有很多种,有无声的,有强烈的,有直接的,咱们中国人讲究个含蓄,但不代表没有。只要你用心感受,它就一定存在着。爷爷这一生就算到头了,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爷爷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你们父子和好,希望你在人生的转折点,不要将路走岔了。最后,爷爷的时日不多了,很盼着见你一面。”
节目不短也不长,一个小时,时针指向了9点整。
市局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其实王冰的心结很简单,只是亲人之间沟通方式的问题,这也是令人深思的问题,也是普遍的问题。
看似小小的亲子关系,却能带来不可预估的后果。
李局大嗓门响起。
“大家看了节目,有什么想法。”
一筒第一个发言。
“李局,我在想,如果王冰他没有看电视节目,这一切岂不是白费工夫啦?”
一筒的这个问题很尖锐,这是一个赌注,这个赌注下得有点大,却只有那么一丁点胜算的机率。
距离凌晨12点只有短短3个小时,洛亚的命运却掌握在这一丁点胜算当中。
大家都陷入了一种低迷的情绪当中。
路征站起身来,他有点愤怒。
“如今的警察都是这么无能吗?七天了,整整七天,一点头绪都没有。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在你们眼跟前消失吗?还有你,易天,就它妈的举行个婚礼,你居然能将新娘子丢了,你配穿你这一身警服吗?”
路征失了风度,一张白脸憋得通红。
这么一通骂,没有人敢接话,他说的是事实。
堂堂市公安局那么多警察,居然被一个年青人耍得团团转,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易天拳头紧握,时间一分一秒地在内心读秒,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时针指向了9点半,不知道是谁的电话响了起来。
令众人精神一紧,纷纷看向易天。
他的手机静静地躺在桌面上,黑着屏。
二饼不太好意思。
“对不起,是我的电话。”
二饼拿着电话出了门,回来的时候,李局的眼神都可以将他给杀死。
9点45分,电话又响了,大家的视线又齐聚易天那部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这一回没有错,不过易天却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是洛爷爷打来的。
易天用二饼的手机给洛爷爷打了过去,洛爷爷被王同安置在一家宾馆内。
他老人家关心孙女的事情,内心十分焦急,自然是问易天案情的进展情况,这么焦心的时刻,易天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安慰他老人家。
倒是路征解了围,将电话接了过去。
走廊外头是路征轻言细语的声音,他和洛爷爷亲如一家人的状态,倒让易天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室内一众人起起落落的心脏实在是有点折磨人。
纷纷站立了起来,试着动一动,但又动不起来,视线还时不时地盯着易天那部手机。
9点49分,当路征拿着二饼的电话从外头进来的时候,易天的手机又响了。
一个陌生的来电,技侦处的同仁连忙做了一个手势,一切都准备好了。
电话响了五声的时候,易天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