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门吏传丞相令:“病体稍可,明早出都堂议事。”
董允、杜琼二人叹息而回。次日,多名官员又来丞相府前伺候。从早到晚,又不见诸葛亮出来接见。众官惶惶,只得散去。
杜琼回禀刘旦说:“请太子移驾,亲往丞相府问计。”
刘旦随即引众官入宫,启奏皇后孙尚香。皇后惊道:“丞相何故如此?有负陛下委托之意也!我当自往。”
董允奏言:“娘娘未可轻往。臣料丞相必有高明之见。且待太子先往。若有怠慢,请娘娘召丞相问之未迟。”
皇后依奏。第二天,刘旦车驾亲自来到相府。门吏见驾到,慌忙拜伏于地相迎。刘旦问道:“丞相在何处?”
门吏答道:“不知在何处。只有丞相钧旨,教挡住百官,勿得辄入。”
刘旦于是下车步行,独进第三重门,看见诸葛亮独自倚着栏杆,在小池边观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刘旦在后面站了一会,才徐徐说道:“丞相安乐否?”
诸葛亮回头一看,见是刘旦亲自来此,慌忙拜伏于地:“臣该万死!”
刘旦扶起诸葛亮问道:“今曹丕分兵三路,犯境甚急,丞相缘何不肯出府视事?”
诸葛亮扶刘旦入内室坐定,笑道:“三路兵至,臣安得不知?臣非观鱼,有所思也。”
刘旦长叹了一口气道:“如之奈何?”
诸葛亮说道:“羌王彻里吉,反将孟达,此二路兵,臣已皆退去了也。止有蛮王孟获这一路兵,臣本欲亲自率兵往讨之,然臣身系留守国都之重任,未可轻动。臣只需一人为将,率因未得其人,故熟思之。殿下何必忧乎?”
刘旦听完,又惊又喜道:“丞相果有鬼神不测之机也!愿闻退兵之策。”
诸葛亮说道:“陛下以太子及益州付托与臣,臣安敢旦夕怠慢。众官皆不晓兵法之妙,贵在使人不测,岂可泄漏于人?臣先知西羌王彻里吉引兵犯西平关,可惜马超将军随陛下出征在外,否则西羌何惧之有?臣已先遣一人,星夜驰檄,令霍峻将军驻守西平关,伏四路奇兵,每日交换,以兵拒之,此一路不必忧矣。”
“臣又知孟达引兵出汉中,孟达与李严曾结生死之交,臣已作一书,只做李严亲笔,令人送与孟达;孟达必然推病不出,以慢军心,此一路又不足忧矣。”
“又闻朱褒、雍闿、高定反叛,联结南蛮孟获,兵犯四郡。臣亦飞檄遣马岱领一军左出右入,右出左入,为疑兵之计;蛮兵惟凭勇力,其心多疑,若见疑兵,必不敢进。至于雍闿、高定、朱褒三人,此三人本就貌合神离,不久必自乱矣!此一路又不足忧矣。”
“臣尚恐不能全保,又密调关平、刘封二将,各引兵八千,屯于紧要之处,为各路救应。此数处调遣之事,皆不曾经由都城,故无人知觉。”
见诸葛亮早已成竹在胸,刘旦笑道:“皇后亦欲来见承相,今闻丞相之言,如梦初觉,复何忧哉!”
诸葛亮与刘旦共饮数杯,送刘旦出府。
几日之后,刘度书信到了益州城,信中言:“国中之事,朕已知悉,料丞相已有对策。然朕观南蛮不服,实国家之大患也。卿当亲领大军,前去征讨。今朕已与韩玄合军,不日北上伐魏。卿宜速速动身,平定南方,以去朕后顾之忧!”
诸葛亮只好遵命行事,刘旦得知,急忙挽留:“曹丕大军虎视眈眈,今丞相弃吾而去,倘魏军来攻,如之奈何?”
“魏军新败于濡须,且陛下大军屯武昌,略南阳,震豫州,魏军必倾重兵防之。殿下无须担忧!”诸葛亮安抚刘旦道。
刘旦却还是一再挽留:“吾年幼无知,惟丞相相斟酌行之。”
刘旦还没说完,班部内一人出来大喊道:“不可!不可!”
众人一看,原来是南阳人王连,字文仪,现为谏议大夫。王连谏言:“南方不毛之地,瘴疫之乡;国中空虚,丞相秉钧衡之重任,而自远征,非所宜也。且雍闿等乃疥癣之疾,丞相只须遣一大将讨之,必然成功。”
诸葛亮说道:“南蛮之地,离国甚远,人多不习王化,收伏甚难,吾当亲去征之。可刚可柔,别有斟酌,非可容易托人。”
王连再三苦劝,诸葛亮只好说道:“此乃陛下旨意,吾不得不从。”
于是当日,诸葛亮辞了太子刘禅,令董允代自己留在都城辅政。以蒋琬为参军,费祎为长史;董厥、樊建二人为掾史;以赵云长子赵统为大将,总督军马,并川将数十员。共起西川留守兵三万,前望永昌进发。
忽有关羽之子关兴、关索,入军来见诸葛亮,说了前事,又说:“吾二人得知兄长在益州,径来西川相见,恰在途中遇见征南之兵,特来投见。”
诸葛亮笑道:“关平将军吾已先遣南中,汝二人可随吾同去!”
诸葛亮就令关兴、关索为左右先锋,一同征南。大队人马,各依队伍而行。饥餐渴饮,夜住晓行。所经过之地,与民秋毫无犯。
南征路上,诸葛亮听闻雍闿、高定不合,二军乱战之中雍闿为高定军士所杀,一切都如诸葛亮先前所料。
关平、刘封二人闻知诸葛亮引军亲征来此,前来相迎。关兴、关索二人见了关平,互诉思念之情,之后关平又向诸葛亮汇报了永昌当下的局势。
原来永昌郡被叛军围攻,五官掾功曹吕凯与府丞王伉一起率领并激励官民,关闭四境抵御雍闿。雍闿多次发布檄文到永昌,劝诱吕凯。吕凯坚决不肯投降叛军,闭境自守,率军民打退了雍闿数次进攻。
朱褒听知诸葛亮统帅大军而来,即与高定商议,分兵两路:高定在左,朱褒在右;两路各引兵一万迎敌。
于是高定令鄂焕为前部先锋。那鄂焕身长九尺,面貌丑恶,使一枝方天戟,有万夫不当之勇。鄂焕领本部兵,离了大寨,来迎蜀军。
却说诸葛亮统大军已到益州界分,左右先锋关兴、关索才入界口,正遇上鄂焕军马。两阵对圆,关兴出马大骂道:“反贼早早受降!”
鄂焕拍马与关兴交锋,战不到数合,关兴诈败走,鄂焕随后赶来。走不到数里,突然四下喊声大震。关平、关索两路军杀来,堵住了叛军后路。
关兴又引军杀回,三将并力拒战,最终生擒鄂焕,押到大寨见诸葛亮。
诸葛亮令人给鄂焕松绑,用酒食款待。诸葛亮问道:“汝是何人部将?”
“某是高定部将。”鄂焕低头答道。
诸葛亮笑着扶起鄂焕:“吾知高定乃忠义之士,为雍闿所惑,以致如此。今杀雍闿,是为朝廷功臣。吾今放汝回去,令高太守早早归降,免遭大祸。”
鄂焕拜谢而去,回去见到高定,说诸葛亮宽仁大度。高定也是对诸葛亮感激不已。
第二天,朱褒到寨中询问战况:“鄂焕何得回也?”
高定回道:“诸葛亮以义放之。”
朱褒摇摇头说道:“此乃诸葛亮反间之计:欲令我两人不和,故施此谋也。”
高定半信不信,心中犹豫。忽报蜀将搦战,朱褒自引二万兵出迎。两军一阵厮杀,朱褒大败。关平率兵大进,追杀二十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