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原木大门在我背后关闭，外界的风声也随之消失。
客厅里，光洁铮亮的骑士铠甲手持长枪站在家具座上，似是客厅的守护者。
一人高的巨大座钟内，钟摆在左右摇晃，发出一声接一声有规律的“咔哒”声。
蓝色漆釉的银边茶杯簇拥在茶壶身旁，好像孩子们围在他们的母亲身旁。
我踩着楼梯的脊梁走上二楼，弯曲的栅栏如同一些黑色的藤蔓缠绕在身旁。
二楼是一处半圆形的观景台，月光透过被擦的一尘不染的落地窗落到地板上，不过相比月光更耀眼的是窗外舞会广场上的橘色灯光。
狄修斯背对着我站在窗前，我看见他宽大的后背和高高的身躯以及大衣上的白色毛领。
或许是我脚尖在木地板上叩击出的响声惊动了他，狄修斯转过身来向我微微颔首。
“雪原主这两天玩的可还尽兴？”
狄修斯问道，他的右手上戴着一副镶有宝石的金属手套，按在一根细长的手杖顶端。
“还不错，你的人至少没让我无所事事。”
我走到他身边，隔着落地窗观察下方的舞会，不得不说，西蒙家这个半圆形的平台设计的非常不错，从这里几乎能无死角观察到整片小广场。
“这个地方的景色不错。”
我一眼就看见了下面广场里的张言河，也幸好他自从成为雪原要塞的首席将军后便尽可能让自己全知全能，现在跳个舞对他来说算不上难。
“是的，刚好能够看见下方载歌载舞的人们。”
狄修斯走到窗边，向上看去，是闪烁着明亮月华的天际，往下看去，是灯火阑珊的人间。
只是连接天与地的那座紫色高塔也在那里，屹立在甄选城市中心，它的顶端直没入云霄。
“您听说过巴别塔的传说吗？”
他突然这样问我。
“在圣经的记载中，当时的人类联合起来希望能够建造通往天堂的高塔，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创世神派遣使者潜入人类之中创造了不同的语言，使人类分成各派无法沟通，通天计划由此失败，人类也从此分裂各处。”
“有些人说，巴别塔虽然最终建造失败，却是人类第一次团结一致去尝试逆天而行，但在我看来，那座塔不过是寄托了一个无法实现的梦罢了。”
“就好像现在的贸易联盟，你能说它不是一个整体吗？可它又的确存在暗中的分裂。”
狄修斯看着面前的窗户，每一扇落地窗上都反射出一座连接天与地的巴别塔，它们很多，从各个角度，但又是同一座塔。
“你是来问我为什么要选择与贸易联盟出现分歧吗？”
“不，我只是想在风暴将暴风雨带到这里之前举办一场宴会。”
狄修斯用手杖敲击着地面，似乎真的在欣赏楼下的舞会。
“众所周知，甄选城内没有感染者，但着并不是说明在这里活下去就很容易。”
“这座城会吃人，它会吞噬那些无法立足之人，成为这座城市的养料，告诉我，雪原主，你能给我什么？”
狄修斯终于将正脸转了过来，他的眼眸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那就得看你想要什么了，我雪原盛产的资源很多，无论是胡桃木、铝矿和蓝晶石都可以。”
面对我的回答，狄修斯并表态，而是选择了继续发问。
“我在接下巴别塔的委托时曾听闻了一件事，在一个月前，雪原梦魇几乎全灭雨林集团军。”
狄修斯似乎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过我知道他说的肯定不是这件事，而是想要引出什么东西。
“也许吧，不过大部分还是因为雨林鬼影带来的尸潮，好吧，它现在已经被消灭了，罪责就强加给我了。”
我叹了口气。
“是的，我不太相信，至少从外表上来看完全不像。”
狄修斯的目光越过我落在了我身后的巨颚身上，那个黑发的少女看上去呆呆的，好像这个世界上发生什么事都与她没有关联。
只是她的皮肤在微微发光，在房间的阴影中照样将身形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真是不可思议的造物。”
狄修斯端视着比他矮了三个头的巨颚，柔顺的黑色长发从头垂到后背，竟然没有一丝分叉出来的杂发，白皙的脸也光滑的可怕，没有一处雀斑或是伤痕。
她从各个角度看来都是完美的，但这种完美却是不正常的，因为正常人绝对做不到头发的发丝完全顺向一个方向。
“资源我不缺，只要甄选城内有的都能用钱买到，我想要的是甄选城搞不到的东西，比如它。”
他指了指我……身后的巨颚。
“我拒绝，她不是什么实验体，她是雪原集团军的一部分。”
我不假思索就摇了摇头，哪怕时间很短，但巨颚在与我融合期间已经表现出了巨大的作用。
她是雪原集团军前线部队的生命保障，肌体重塑能力足以扭转战场，从死神手中把致命伤的雪原士兵带回来。
巨大的破坏力让雪原集团军拥有了一座不惧枪炮的移动堡垒，巨颚随着最前线的士兵往前推，几乎不用第二击就能轻而易举地撕裂一尺厚的海姆达尔合金门。
同时我的感染研究也无法离开巨颚的帮助，她的身体超过八成都是由活性高浓度感染物质构成，比一般的特殊感染体更有研究价值。
“西蒙先生，在我们东煌人的语言中，‘他、她、它、祂’都是一个读音，但站在这里的巨颚绝不是一个物件，我相信她是有自己意识的”
“这个世界很糟糕，我们已经是经过了一轮大筛选的人，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已经是奇迹。”
“我们都很清楚无论如何挣扎，我们都无法逃出这个世界，那么，为什么您会相信贸易联盟给出的承诺就会是对您最有利的呢？”
我成功说动了狄修斯，即便我闭上了嘴，但我所对他说的话却还在他心中回荡。
“听从贸易联盟的话真的能给整个家族带来好的改变吗？”
“贸易联盟真的是为了大部分人而存在的吗？还是说只是这末世中一座沉浮不定的灯塔？”
他知道，他时候做出选择了，是沉浸旧日，又或是面向明天。
“最好的解开迷惘的方式便是直面迷惘，就让我好好看清楚你的力量吧，雪原主。”
狄修斯站了起来，他用力将右边带着金属手套的手紧握成拳。
下一秒，他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