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忽然好笑，“朕觉得你挺适合的。”
“我是姑娘家家，不参与朝政。”
“谁说的？朝中还有女官呢。”
“啥？”杜婉意外了。
“朕是说朝中有女官。”
“……”没听说过呀，大秦国居然有女官。
杜婉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脚腕交叠，“舅舅，其实这事儿不难的。”
“不难吗？”皇帝把奏折一合。
杜婉把玩着环首剑的剑柄，“让他们拿私产买命吧。”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又不是说要恢复他们的官职，看他们出多少银子，再减轻多少罪行，例如把死刑换成流放也可以。或许他们上缴了银子后，再举报一两个贪官的，将功折罪，倒是可以赦免罪行，当个普通的百姓。”
建议有点不着调，皇帝居然觉得可行，“婉婉，那你可曾想过拨萝卜带出泥，牵连的官员只会越来越广，到时整个朝堂的官员都会被卷进去了……”
杜婉听明白了，“卷进去就进去了，刚好清洗一遍。”
“你就不怕朝堂动荡吗？”
“不这么干了，朝堂就能安稳了吗？”杜婉问出这一句，看似天真的一句，却是血淋淋的事实。
皇帝被问得哑然。
杜婉说道：“有病就及时治，拖久了小病都会成重病，最后想治都治不了了。道理是一样的，就看舅舅有没有那个决心。”
“婉婉长大了，懂得了不少的道理。”
“我失踪的那段时间，为了混一口吃的，冒险进山采药呢，辛苦一整天也就换两三个黑饼子，还特别难吃。如果碰到刮风下雨，连药都没得采，只能饿肚子。可是像我这样的还算好的，至少没饿死。”
杜婉小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笑意。只是这样的笑容，莫名令人有点心疼。
皇帝眉头轻皱，“婉婉还看到了什么？”
“贫穷，贫苦，到处都是。唯独京城好些。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上次我去了一个庄子，那里的百姓世代租种田地，依旧过得很艰难，个个瘦成皮包骨，还年年都有人饿死。”
“……”皇帝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这些话。
他一直以为偏僻的地区会穷苦些，不知道连京城的百姓都过得很艰难。
“您知道什么叫皮包骨吗？”杜婉故意描述起皮包骨的样子，“骷髅见过吗？就像是一个骷髅包着一层人皮儿，你说吓人不吓人？”
皇帝：“……”
想象一下，挺吓人的！
杜婉背靠着椅子，“您若不相信可以出去走一走，不需要走很远的，保证能看到很多人皮骷髅。哎哟，没有亲眼看过，感触不会深的。我说再多您也想象不出来。”
皇帝听了若有所思。
再坐了一会儿。
杜婉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的位置。
一个人有多大的能力，就去做多大的事儿。她杜婉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现在提醒一下皇帝，已经是她逾越了。
杜婉看皇帝还在沉思，悄咪咪地踮起脚尖，猫着小身子溜出了御书房，等出去了没被喊回去，心头一乐。
跑去了宫门。
意外见到了换班而来的亲卫，暂时进不去宫里。
杜婉招来一个亲卫，给了他一千两银子，把去购买酒菜的事情交给他去办。接着她又去了趟皇城司衙门。
没有见到裴灏，穆思安和胡三也不在。
难道是昨晚加班了，现在休息去了？
杜婉想一想，又跑到礼部衙门去找杜驸马。话说杜驸马当了尚书以来，杜婉还是第一次踏入礼部的衙门。
杜驸马正在处理一些公务，见到女儿进来，还是很惊讶的，“婉婉，是不是出了啥事？”
“没呢。”杜婉隔着案桌，趴在桌面上，小脑袋凑近杜驸马，“爹，听舅舅说，他要让你当户部尚书？”
“皇上跟你说的？”
“是呀，说了好多事儿，还想让我帮他挖出天牢那些人的私产，我不干。”杜婉俏皮地冲着杜驸马眨了眨大眼。
杜驸马本是宠爱的一笑，很快又板起了严肃的脸，“没答应是对的。”
“就是。我一个小姑娘，就该吃喝玩乐的，不该承受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责任。”
“……”听得好有道理。
杜驸马不忍心打击她，“你不答应。想必此事会落到潜儿的头上了。”
杜婉：“……”
真有这个可能。
于是，杜婉没有久待，飞快地朝天牢跑去，果真在天牢前撞到了一个御前传旨的小太监出来，一见到杜婉，小太监连忙恭敬上前见礼。
杜婉问：“来找我哥的？”
“回郡主，是的。”
“替皇上传旨意？”
“是的。”小太监低着头，如实回答首。
杜婉没再问下去，挥挥手道，示意他可以退下去了。
等见到了杜潜，发现他正坐在椅子上出神。
杜婉朝他面前晃了晃小手，“大哥在想什么？”
“皇上给我旨意，让我把牢里那些人的私产给挖出来，将功补过。还说我虽然是被人算计的，可被人算计成功了也是一种过错。”杜潜目光深邃地望向自家小妹，一副是不是你又干了啥的神色。
杜婉假装自己很镇定，“大哥，这算什么，我帮你。”
“亲妹妹哟！”
杜潜站起来，一拍她的肩膀，“哥就知道你会帮忙。”
杜婉忽然有种掉坑的错觉。
难道说，便宜大哥学坏了吗？不疼妹妹了吗？不是妹控了吗？
杜潜拉着妹妹坐下，开始商量着要如何去做，“听皇帝舅舅的意思，妹妹是打算让他们花银子买命？”
“嗯，没根萝卜在前面吊着，赖驴子也不想走呢。”
杜婉开始认真地替杜潜想办法。
两兄妹凑一块，小声地嘀咕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定下了方案。接下来杜婉又开始巡逻，不，是在牢里溜达。
有人还想跟杜婉搭话。
杜婉时不时应几声，人家问她干嘛在牢里。
杜婉如实说道：“我大哥笨笨的，被坏人坑了。舅舅就把他关进天牢里，说让他反省反省，日后好聪明点儿，我闲着无事就来陪他。”
问的那个人愣住，第一个念头是不信。可小姑娘大眼澄清，小脸很是无辜的样子，欺骗性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