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很是不喜王管事的露出来的神情,她和青河互视一眼,不耐烦呵斥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主子来了,你只管伺候便是。”
王管事被呵斥,心里立即升起了不愉快的感受,他感到被冒犯和羞辱。
毕竟这十来年间,由于石永山庄位置偏远,王管事也只需每两年去一趟京都府向刘管家交账,从未与主子有过接触。
石永山庄的管辖范围内,他的地位显赫,又是伯府的远亲,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潜意识中王管事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山庄的主子。
王管事垂下的眼眸闪烁着愤怒和不满,他道:“是在下越矩了。”
青竹面无表情道:“赶紧带路,收拾出一间院子,我们姑娘要在这里长住。”
闻言,王管事瞳仁倏地一缩,这是打算不走了?他心里想着,面上恭敬做出请的姿势,在前方引路介绍。
山庄不大,马车在中门的大院中停下。
金桔先下了马车,而后扶着李南嘉走了下来,苏氏走在最后,李南嘉披着大氅,把身子遮了个严实。
王管事没瞧出什么异样,连忙上前行礼,“小的给李姑娘问安。”他心里想着还好不是刘管家,李二姑娘虽然是主子,但毕竟是小姑娘,不难应付。
李南嘉在车内时听见了他姓王,便问道:“你和二夫人是什么关系。”
王管事眸光恭敬道:“我们祖上是一脉,我该唤她为堂妹。”
李南嘉颔首,含笑道:“原来如此!”
“我知道了,还请王管事前方带路,顺便介绍下山庄的情况。”
随即,李南嘉、苏氏先走了一步,青河、青竹、还有石榴、金桔、两个婆子则留下来拾掇马车内的物什。
王管事点头,走在几人斜前方,对李南嘉介绍,这个小庄园里居住着他们一家人和几位仆人。
庄园内有一个主院、客院、偏院、下人住的杂舍,厨房、牛棚、鸡舍等等。
王管事一边介绍着,目光不自觉一斜,快速瞥了一眼苏氏。
他心中暗想,这妇人是谁,姿色倒是不错,看起来不像是府中嬷嬷,仪态气质倒像是世家贵族的夫人,但他又肯定对方不是主子,因为伯府内二夫人,三夫人,他都有幸见过一面。
李南嘉一行人从清幽雅致的青石路穿过,很快来到主院门外。
忽然,王管事好似想起什么一般,他的表情不自然起来,急忙拦住李南嘉的去路,躬身抱拳作揖,面露尴尬道:“姑娘,小的有事要先禀报一声。”
李南嘉停下脚步,平和地看着他,“什么事!”
王管事踌躇半晌,道:“是这样,石永山庄因地势偏远,这十来年间也不曾有人来巡视,所以……”
李南嘉见他吞吞吐吐,“王管事,但说无妨。”
王管事犹豫一瞬,继续道:“小的一家本住在客院,但前几年小的又添了一个闺女,所以,小的大女儿便搬去了主院的一间厢房暂住。”
闻言,苏氏凝眉,一般情况下,庄户的管事都是住在偏院,山庄的主院和客院,也都是不能占用,而且随时都需要备着。
其一,以防主子们想起,要来山庄小住,或者路过时需要暂歇几晚。
其二,以防主家有人来巡视需要住在客院。
李南嘉心中有计较,面上却不显,“哦!这样啊!”
“那你先走一步,去打声招呼,让她把厢房腾出来吧!毕竟跟着我来的人挺多的。”
王管家心中暗想,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不懂的东西太多了,果然容易应付,他连连应是“是是是,谢姑娘宽宏大量,不跟小女计较,小的这就去。”
等王管家远去,苏氏比着手势,口齿不清道:“规矩——不——能——”
李南嘉明白苏氏的意思,她目光坚定、清澈,微笑道:“母亲,我心中有数,你就放心吧!”
苏氏见李南嘉镇定从容的模样,眉头不再皱起,眼神温柔而舒缓地点了点头。
这时,后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李南嘉转身瞧去,只见是金桔、石榴两手皆提着包袱,青河、青竹一人分别扛着两个箱笼,两个婆子抬着一个大的箱笼,缓缓地朝这边走来。
李南嘉又瞧了瞧院内,还未见王管事出来,不由蹙眉。
迎面走来的几人面露不解,石榴抢先开口问道:“姑娘,你怎么还在外面?”
苏氏和李南嘉朝后挪了几步,对众人道:“待会说,你们先进去吧!”
几人对视一眼搬着东西朝院内走去,李南嘉和苏氏跟在她们身后。
她们进入主院后,便瞧见前廊,前廊有两间厢房以及一些草木盆栽。
再往内走便是中庭,中庭两旁有高大挺拔、枝叶繁茂的老榕树环抱着,它们给整个主院增加了几分静谧。
继续向里走,就可以看到正屋,和几间厢房。
此外,右侧厢房,还拥有一个小花园和一个厨房。
她们几人动作很轻地把箱笼、包袱放在正屋前的台阶上,随即,青河正欲上前去打开正屋房门。
不料,青河刚踏上阶梯,王管事和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姑娘便提着几个包袱从正屋内走了出来。
顿时,青河和身后的几人皆神情不悦地看着父女两人。
父女两人立马走下台阶,王管事不由得尴尬地笑了起来,脑袋飞速转着,见李南嘉缓缓走了过来。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牙齿,笑容显得有些勉强和不自然,对李南嘉道:“姑娘,是小女不懂事,我都不知她何时搬进了正屋,之前她一直都住在角落的厢房的。”
躲在王管事身后的女子,垂着脑袋,不敢吭声的模样,此刻,她心中却是充满了怯惧,同时还感到一丝忌妒。
李南嘉扫了一眼垂着头的女子,语气平和道:“你们先退下吧!”
王管家如释重负的同时,心里又对李南嘉轻视了一番,他连连称是,带着女儿朝院外走去。
随即,李南嘉的声音再次传来,“王管事——”
王管事转身皮笑肉不笑,“姑娘还有何事?”
“以后,若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再踏入主院半步,还有规矩就是规矩,王管事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李南嘉声音平淡。
王管事笑容微微一僵,他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什么,但最后迎着众人的目光,他什么也没有说,点头应是后,便离开了。
此刻,院内所有人都未曾发现,墙角的树梢高处,还站着一个长满络腮胡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