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睡着以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就算能看见,那也是梦境而非现实。
但现在眼前清晰可见的会议室场景却彻底打破了我的惯有观念。
因眼前之物太过超越常识而惊异的显然不止我一个,战人同样为眼前仿佛被透视了一般的会议室场景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样……明明窗帘已经被拉上了,为什么我们还能看见里面?!而且,刚才你不是把我们弄晕送回宾馆了吗??”
和我一样能用目光穿透厚实窗帘看见屋内场景,并且身体也变得半透明的战人察觉到异状,向咕咕怪笑着魔女发出大声质问。
“呀~呀~呀~不要用如此可怕的语气嘛,妾身也是出于好心才会这样做哟?”贝阿朵莉切咕咕笑道,“汝等的身体已经被送回了宾馆休息没错,但看在汝等如此强烈想目睹亲族会议进程的份儿上,妾身对汝等施加了灵魂出窍的魔法~”
“是否感觉到身体比之以往都轻盈了许多呀?这正是汝等灵魂从重力束缚中被解放了的证明!——至于目光能穿透窗帘遮挡看见室内之物,对妾身无所不能的魔法而言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战人咬牙,“嘁,又在耍见不得人的小把戏!”
话虽这样说,但一直无缘得见的亲族会议现场对他诱/惑力实在太大了,第一晚多达六名的死者发生在亲族会议上概率非常大。战人因身份限制一直无法参与亲族会议,现在有了双眼确认的机会,说什么也没办法拒绝。
——哪怕,这个机会是由他一直坚持否认的魔女、魔法所赐予的。
视线回到会议室内,亲族会议暂告一段落后,留在会议室的亲族们喝过楼座亲手泡制的红茶,又抬头看了看时间,发现说是去休息一会的藏臼到现在还没回来,于是不禁开始了嘀咕。
留弗夫对着始终嘲笑道:“看来大哥今晚是准备当逃兵了呢,我们在这坐着也没有意义了,再怎么等也等不来临时脱逃的逃兵……不如一起回宾馆休息如何?”
在留弗夫之后,绘羽也跟着嘲笑藏臼:“哦嚯嚯,大哥都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如此天真,逃得过今晚难道还能逃过明天吗?既然是已经步入残局的王,再怎么逃也无法改变输的命运了。留弗夫哟,这次是我们的了哟?”
“但愿事情真能顺利如此吧。”楼座叹了几口气,看着已经指向快午夜十二点的时钟,有点担心一个人在宾馆里休息的女儿真里亚,“我认为留弗夫哥的提议很正确,再等待下去藏臼大哥回来的可能性也很小了,我们先回宾馆休息吧,你觉得呢、绘羽姐?”
绘羽用折扇挡住脸,嚯嚯笑道:“正是此理正是此理——”
言罢地,留弗夫,雾江,绘羽,秀吉,楼座五人准备走出大屋,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与战人半透明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一起飘向了大屋门口,用魔女说法“灵魂出窍”了的我们并不能控制自己行动,而是被定死了只能追随亲族们的视角行动。
众人来到大屋门口,正逢下着暴雨,于是为表现自己而抢着提出值今天夜班的乡田便找到了发挥机会,趁机给亲族们拿来了遮雨的伞。
虽然并不欣赏乡田这样无事献殷勤的行为,但不可否认他的殷勤确实解决了当下麻烦,于是亲族们纷纷将乡田道谢,在乡田志得意满都快飘起来之后,问道:“怎么不见纱音他们呢?该不会是因为天气糟糕就偷懒早睡了吧?”
“啊哈哈,倒是很有这样的可能,年轻人都是贪睡。”乡田趁机抹黑了一把同时,“但更具体的鄙人也不知道了——啊,说起来,收拾完晚餐餐具之后,鄙人就没有见到过他们……就连源次先生和南条大夫他们也没看见。”
众人愣了下,像是为这突如其来的多人消失而感到愕然,当然愕然的不止是刚从亲族会议上结束厮杀离开的大人们,我与战人也同样察觉到了异样的不祥预感。
留弗夫与绘羽楼座对视后,又将视线转回到了乡田身上,语气有些不妙的说道:“这么多大活人说不见就消失不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们还是先找找他们吧。”
留弗夫的意见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于是留弗夫、雾江、绘羽、秀吉、楼座、乡田六人分开在大屋中寻找。我与战人也很想加入搜查队伍,但因为魔女魔法的限制,只能够随即跟着一个人的视角行动。
更不幸的是,我分给了留弗夫,而战人分给了雾江。
连匆匆道别的时间都没有,我们便被迅速分开行动的留弗夫与雾江给分散了,六人两个背后灵在宽阔的大屋中分头寻找半天,最终随着楼座骤然发出的惊呼而聚集在了佣人室的门前。
第一个赶来的绘羽直截了当:“楼座?你在叫什么?是发现失踪的人了么……怎么不回话,你找到他们了?”
受到不少惊吓的楼座颤抖着手,用指尖指了指门缝,声音都带着颤抖,“看门下面,门缝那里有、有血迹渗出来……”
与绘羽一起赶过来的秀吉蹲下|身子一看,也顿时哇啊一声交了出来:“啊呀,这是怎么回事!里面难道有人受伤了吗?!我们快把门打开!”
这时候最后赶来的雾江也发言了,“受伤?我无法认同秀吉哥的观念哦,因为从这出血量来看,恐怕不只是受伤这么乐观呢……按照这个出血量,就算是将成年人体内血液全部放出来也未必太夸张了,因此,屋内被——”
说到这里,雾江可疑地停顿了下,刻意略过没有说出那个词语来,“被……的不止一个人。”
留弗夫虽然很赞同妻子雾江的看法,但在具体行动上更倾向秀吉,于是表示:“雾江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现在我们第一要务是要先想办法把门打开,喂,这个房间的钥匙呢?”
被留弗夫扭头喝问的乡田吓了一个激灵,完全不见刚才油嘴滑舌左右逢源的机灵样子,磕磕盼盼回答道:“佣、佣人室是没有单独的钥匙的,我们佣人每个人配备了一把通用钥匙,平时都是用通用钥匙打开这里的。”
“……既然你都这么清楚了,为什么不把通用钥匙拿出来?”楼座对乡田的表现有些头疼:“没看见我们已经在这里等得很着急了吗?既然有,那乡田你快用钥匙打开门啊!”
乡田被众人催促拽着拿出他的通用钥匙,把佣人室的门打开后,“又一次”发现门链从里侧被锁着。在用力的撞击了几下门链却纹丝不动后,乡田异常懊恼,“不行,里面门链锁着进不去。”
秀吉却不想就这样放弃,顿时表示:“我和留弗夫也一起来帮忙撞,绘羽你们去找找有没有能剪断门链的东西。”
于是,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开始满头大汗地撞门,也不知道门内侧的门链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承受着这样大力道的撞击依然没有被撞开的迹象,看得我和战人都异常焦急,恨不得上前跟他们一起撞门。
——如果我们没被魔女弄成现在这半透明鬼样子的话。
在留弗夫秀吉乡田满头大汗与门链较劲半天也徒劳无功后,楼座和绘羽终于从庭院里拿来修剪树枝桠的钳子。就这样,三个男人一起用力也撞不开的门,终于被伟大的钳子剪断了。
此刻众人已经顾不得疲劳,气喘吁吁地推开门,走进了渗出血液的房间,然后,都被眼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给震撼住了。
在门的内侧,藏臼、夏妃、源次、纱音、南条、熊泽六人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是否还存活都已经说不定了。而墙上,则用似乎是鲜血的颜料画着可怖诡异的魔法阵,魔法阵随处可见,没用完的血液则在地上肆意流淌。
乡田走近了点,伸出手颤抖地摸了摸地上六人鼻息,然后发出惊叫:“死、死了!大家都死了……”
听见乡田的惊呼,雾江也上前佣人的尸体上摸了摸,然后回头冷静地对众人说道:“佣人室没有窗户,进出只能通过门,能打开门只有佣人们的通用钥匙。源次、纱音、南条、熊泽的通用钥匙都在他们身上,也就是说,这个房间是个密室!……如果除去乡田的钥匙的话。”
被众人用怀疑目光盯着的乡田浑身哆嗦,只能大声为自己伸冤:“我没有杀人啊,而且,而且门链不是锁着吗!刚刚我们一起撞过,那是只有在屋内才能锁好的啊!”
雾江肯定了乡田的说法:“确实如此,所有房间的构造门链只能从里面挂上,翻转棋盘来思考,对于这样的密室而言,钥匙已经失去了意义,我们的确没必要因钥匙而质疑乡田。”
留弗夫面色凝重:“说的也是,我还有不好的预感,说不定事件到这里还没有结束。我很担心孩子他们在宾馆的安全!”
绘羽顿时脸色惨白,慌乱无措地跑出了房间,“让治……让治有危险!我们快到宾馆去!”
“……宾馆,不就是我们身体在的地方吗?”我回过头看战人,脸色同样有点苍白,“难道这次,魔女放弃了亲族会议,选择对佣人以及孩子们动手?”
战人懊悔万分地捶地,“故意引诱我们窥视亲族会议却找其他人对手……这该死的魔女,又被她玩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