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呃,说是梦也不尽然,比起光怪陆离又荒诞不羁的梦境来说,正在我眼前一一呈现让我如临其境的,实则是已经久远到令我快要忘记、重现起来简直都失去真实感了的往日记忆。
那真是一段过去很久很久了的事情了,以至于我看见那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小兽时,甚至发出了短促而惊异的低呼——天呐,那个连眼睛都睁不开趴在另一只身上不松手的,真的是我吗?
情感上已经无法接受有着这样一段经历的我陷入了沉默,但从角落里浮现起的点滴记忆却又清晰分明地在强调着:这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嗯,这的确是我刚出生不久时所真实发生的事情,因为当时的情景、自己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是趴在库洛身上打滚的柔软触感,都无一例外能够清晰地回想起来。那忘却太久了的真实,全部都伴随着梦的延续,一点一滴地分明重现了出来。
QB是没有所谓的幼年期的,我们从诞生之处便已经是具备完整智慧与独立意识的个体,并且因为身体的可更换性,即使是刚出生的幼兽也能顺利转变成与普通族人无异的成年样子。所以要用年龄来衡量我们,实在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身体无需成长却并不意味着我们从生下来便没有任何变化了,即使具备着完善的个体意志,但如白纸般纯粹的新生灵魂上依然需要人来点缀上孵化者应有的色彩。这也是为何大白总是会照顾着我培养着我的原因了,他是我的引导者,是我本该最亲近最信赖的师长、父兄……
为何要加上本该呢?因为啊……我不仅是我,还是我们啊。
在我与库洛之前从未有过双生儿同时诞生的案例,所以族人们自然也拿从出生开始就黏在一起的我们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按照正常经验,新生的QB应该很快就能模仿着自己引导者的样子融入群族之中了才对,具备着高等智慧却缺乏经验的新生儿会下意识地学习起周围同类,很快在纯白画卷之上涂抹出一只孵化者应有的样子。
但这一『应该』,却在我与库洛的身上失去了效力,因为我们是同时诞生的,所以我们对于彼此的归属感远甚于周围那些与我们只有六七分相似的族人。在刚出生的那一段时间内,固执认定着只有彼此才是同类,大概我和库洛都是这样的吧。
……不,说是同类都不太恰当,毕竟当时的我们甚至连孵化者啊族人啊同类啊之类的概念都没有,只是凭着源自灵魂深处的那份亲密,下意识地靠紧在了一起。
我是我,也是我们,我是他,他是我,我们是不可分割的同一个体……像这样将对方也当成自己了的奇怪执拗,一直持续到希洛库洛这两个分别归属于我们之一的名字出现后,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当时的我们究竟有多亲昵与融洽,不用我说也能想象得到吧?因为觉得本该是一体,所以甚至连走路都是耳朵缠着耳朵你走左脚我走右脚的……回想起来都觉得难为情啊。
幸好希洛库洛这两个名字劈开了仿佛连体婴一样的我们,不然稍微想象下我现在走路都和库洛那家伙抱在一起走的滑稽样子……呀太羞耻了,细思极恐啊有木有。
不过即使是终于不再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我跟库洛的紧密联系也丝毫没有因此受到影响。总要视线之内能看见对方才安心的我们,连分别接受引导者教导的要求都不愿意接受,搞得大白第一次当引导者就得面对买一送一打包销售概不退换的囧况,看着我和库洛的脸都是苦哈哈的。
咦原来大白也有乳齿青葱粉嫩的时候!不对更值得惊讶的应该是库洛那家伙原来也是有引导者的,而且还和我一样都是大白!
……完全看出不来呢,就现在那幅多看他一眼就欠他二五八万的吊样,我还以为他一生下来就无师自通啥都会做了呢!
梦境的回忆持续到这里也便暂时告一段落,身体下坠般的失重感已经意味着梦境结束我即将醒来,那两只小兽靠在一起的画面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褪去了恍若真实的斑斓色彩,渐渐化作了朦胧的灰白……
从截止到这里的仓促记忆来看,我和库洛理应关系很好相亲相爱得跟一个人似的才对,但这与我印象之中的事实却截然不符。最起码在我不用刻意去回想就有印象的记忆里,库洛跟我应该是相当不对盘,老爱冷嘲热讽和捉弄我才对。
其实我现在对他的认知这才科学啊,学霸和学渣怎么可能一起愉快玩耍,这也未免太魔法了!
身体的触感神经正在与我的意识一点点完成对接,来自股下冰冷而生硬的触感越发强烈,正提醒着我现在所处的环境极度不舒适这一事实。看来在我陷入梦境恢复精神损耗的这段时间里,捡到我的人貌似没有妥善照顾我的身体啊。
当身体的感官与意识完全契合后,重返现实世界的我睁开了眼睛,然后……就被眼前放大的黑脸吓得“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我只是想看看你死没死透而已,叫这么大声,搞得好像我正在侵|犯你一样干嘛。”通体漆黑的异兽冲我脸上甩了一尾巴,不过考虑到我俩现在的体型差这一扫尾攻击显然是就算打出暴击也没啥效果就是了,“快点爬起来,你不想在报道典礼上就因为迟到而留下光辉一笔吧。”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果然说话中夹枪带棒的库洛才更符合我认知啊!记忆里那坨跟我靠在一起仿佛用502黏住了一样的不明生物一定不是他,绝壁不是!
“疼疼……你就不能找到舒服点的地方让我躺着么,就这样把我扔在矮凳子上,身体会很难受的你造吗!”我一边活动着腰酸背痛哪都不舒服的身体,一边跟库洛抱怨道。
“得了吧,把你扔在这的可不是我,是你亲爱的小黑子呢。”库洛从鼻子里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嘲笑道,“或许你会更喜欢躺进校医务室里去?那里的病|床|倒是挺柔软的……然后来针麻醉让你睡得更舒服点,顺带做个解剖小手术为人类医学科技发展做出伟大贡献如何?”
你才被解剖,你全家都被解剖!凸=_=凸
自知嘴炮绝非对方敌手的我不再继续辩驳,反正在对我知根知底的这货面前多说啥都是废话,恹恹地扭过了头,不打算再看那讨厌的家伙了,势要用沉默以示抗议。
一阵细微的窸窣声音结束后,我听见了朝我走来的沉稳脚步声。当脚步声在我背后停下时,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扣住了我下巴,将我的脸朝反方向扳了过去,“闹啥别扭呢,还沉默以示抗议,你是说不过就不跟人玩乐的三岁小孩吗?”
同样是在眼前放大了的脸,但此刻猩红眼睛中弥漫着挑衅意味的男生却比刚才黑不拉几的QB脸中看多了,不仅没让我受到惊吓,反而因惊艳而呼吸停滞了一霎——不对,我怎么会看他看呆了,虽然这家伙的确人模狗样帅得飞起木有错,但我的容貌显然更帅一点好不好!
就算长得一样又如何,我高贵的气质与浑然天成的霸气岂止是完爆他一条街,要是看这货都能看入神,那我岂不是对着镜子就能自high一天了的自恋狂魔么!
“……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这小模样真够欠扁的。”事实证明,库洛对我的阶级压迫绝非仅停留在语言暴力层面这么简单,嘴上嫌弃着我欠扁,身体还异常老实地敲了下我脑门,痛得我捂着脑袋瞪他,敢怒不敢言。
面对着我饱含对资本家残忍压迫感到愤怒的无产阶级眼神,这家伙不仅没有丝毫悔过与反省,反倒居高临下地回瞪了我一眼,神色话语间倨傲溢不屑于言表,“看什么看,有空在这里瞪我,不如好好思考下怎么收拾自己的烂摊子吧。”
“黑子哲也?赤司征十郎?都到这时候了你连个明确的目标都还没有,真是难怪一事无成。我可是早就跟火神大我达成愉快合作,互利双赢了呢。跟你这种笨蛋同时诞生,真是我的耻辱啊。”
……没错就是这种晒我一脸血的丧病感觉!你丫自己是人参淫家就算了还天天嘲讽我等吊丝,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他看向我的眼神之中充斥着鄙夷轻慢,直接点燃了我熊熊燃烧的燎原怒火,让我怒火上涌崩断了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你以为就你厉害吗!我告诉你,神马赤司黄濑绿间的早就跪倒在小爷牛仔裤下了!只要我勾勾手指,他们全都屁颠屁颠地跑来求着我签契约!才搞定一个火神大我,拽什么!”
“嚯~啊拉拉,小白也长大了,变得这么厉害了呀。”对于我高涨的滔天|怒火,库洛不惧反笑,嘴角敲得老高,划出了道恶意满满的弧度,“既然如此,那我们设个赌局,如何?”
其实这会我已经为险些吹破牛皮而心虚慌乱了,但一股脑的热血与火气却令我说什么也不想输不输阵下来,只得梗着脖子佯装硬气,“什么赌局,说!”
“很简单,既然你我都对自己的目标颇有信心,那就来赌赌谁会如愿以偿好了。”他微笑着看向我,但那笑意未曾渗入眼底的眼神却让我不寒而栗,“以这本月的结束为界限,在此之前没能签订契约者算输家,惩罚嘛……回去以后跪舔对方一个月的靴子,可敢赌?”
……靠小爷又不像你那样特爱穿靴子这种逼格甚高的装备,搞出这种惩罚条件来你是笃定我要输是吧!我今儿个还不信了我,不让你这混蛋狠狠吃个瘪,我希洛的名字就倒过来叫裸|戏!
我毫无畏惧地直直迎向了他那志在必得的眼神,先是用眼刀子在空中进行无声厮杀,积攒够怒气值以后才骤然爆发开出了大招,冲着库洛那张让我磨牙的可恨俊脸,铿锵有力地摞下来了几个大字:“我!不!敢!”
激将法失败被我糊一脸的库洛:……
哼哼哼哼,愚蠢的库洛啊,你以为我真的会上当中你的激将法吗!真是太天真了,先佯装不敌其实是诱敌深入之计,我就是要装作一副被你带进陷阱里了的样子,再在最后关头狠狠糊你一熊脸才解气呀!
啊,天空是如此的湛蓝,花香是如此的芬芳,连鸟儿也不禁为我奏起了高唱——这就是大仇得报的酸爽吗?简直不敢置信!
“……你果然是欠扁了。”
哎?诶!等等你想干神马!( ⊙ o ⊙) !你这是嘴炮战不过我就准备贴身肉搏吗魂淡!啊等等雅蠛蝶,雅蠛蝶苦累……啊♂,NO♂,oh♂yes♂sir……
希洛,卒,享年二百二十二岁零二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希洛欠扁的小贱样,请自行脑补兔斯基……
另,关于小黑明明早就能拿下火神走人了还一直拖到现在的原因,小白你真的有考虑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