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承允来找砚灵兮。
一进来就生无可恋地瘫到了沙发上,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他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突然流出两滴眼泪,痛哭出声。
砚灵兮瞥他一眼,捏了片锅巴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嚼了两下,收回眼神,落到前方的电视上面。
她昨天被安利了一个狗血电视剧,虽然狗血,但很有逻辑,所以砚灵兮欲罢不能,到现在已经看到了第八集,果真酸爽。
林承允:“......”
于是他从沙发上滚下来,可怜兮兮地挪到砚灵兮跟前,抱住砚灵兮的一条腿,惨兮兮地说:“表姐,我好惨啊,这是人过的日子吗?我受不了了,你快救救我,我可是你唯一的表弟啊!”
砚灵兮说:“你好吵,我都听不见电视剧里的声音了。”
林承允一顿,撒泼似的躺到了地毯上,像个三岁小孩一样哭闹不止:“呜呜呜呜,表姐你也不疼我!”
砚灵兮:“......”
她一脸无语,只好先暂停了电视剧,问他:“说说吧,你又发什么羊癫疯?”
见她肯理自己了,林承允立马坐了起来,欲哭无泪地说道:“表姐,你管管邹繁吧。他天天盯着我学习,我都没有娱乐的时间了。”想起这段时间暗无天日的生活,他哽咽了一声,“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天天做题,夜夜背书,我真的不行了呜呜呜呜......”
大概是他的表情真的太悲伤了,砚灵兮不忍心地拍了拍他的头,跟拍小狗似的。
林承允感到一丝安慰。
下一秒,听到他表姐说:“其实我不太能理解你的难过,因为我不需要考试。”
林承允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神思恍惚,表姐,你真的不是来插刀的吗?
砚灵兮没什么同情心地大笑起来。
林承允的表情快要裂开了。
“姐夫,你不管管我表姐吗?”他试图告状。
莫玄淮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道:“我送你十套卷子吧。”
林承允:“???”
你还是个人吗?!
砚灵兮又是一阵爆笑,笑够了,揉了揉笑僵的脸颊,正色道:“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原先的成绩,我就不说了,屎一样。现在的成绩,估计再努努力,应该能上重点高中,这不好吗?多给你爸妈争气啊。”
林承允一家的相处方式更接近于朋友,林聿和林母很是疼爱他,虽然望子成龙,但从来没有勉强过他,所以林承允一直过得很轻松。
以前开家长会,林承允的成绩一向是垫底,表彰会上更是不会有他的名字。
可现在,几乎每次都会有他的名字。
林聿和林母脸上有光,每次都抢着去,最后谁也不肯不去,于是就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去。
林承允其实也挺开心的,他也不是没心的人,当然也希望他爸妈能够以他为骄傲。
可是,可是......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
“再忍忍呗,今年六月中考完,你就解放了。”砚灵兮没什么诚意地说,一看就是敷衍小孩的。
林承允幽幽道:“表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高中只会比初中更地狱好吗?我还知道,高中老师也会这样给学生说,‘到了大学你们就解放了’,然后到了大学发现,一点也没有!”
“啊,是吗?我不知道呀,毕竟我不上学的喽。”砚灵兮耸肩摊手歪头,气人三件套。
林承允:“......哼!”
砚灵兮问:“中午在这吃饭?”
林承允点了点头,于是砚灵兮让他把邹繁也叫过来。
邹繁马不停蹄地就来了,坐在对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砚灵兮,看得出来很欣喜。
午饭当然还是莫玄淮做,毕竟砚灵兮现在已经被他宠成了懒蛋,能不动弹就不动弹,至于厨房,除了要偷吃的时候,其他时间从不踏足。
林承允不愧是她弟弟,也很心安理得地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打游戏。倒是邹繁,不好意思白吃,坐了没两分钟就进去帮忙了。
在厨房都能听到林承允打游戏的声音,枪声突突的。本来想出来说一声,让他不要一直打游戏,背背单词也是好的,结果出来一看,砚灵兮也在一块打,邹繁就心想,行吧,适当放松一下也行。
吃完饭,林承允和邹繁要离开的时候,砚灵兮叫住了邹繁,然后递给了他两张黄符。
邹繁愣了一下:“姐姐,这是?”
“安睡符和清心符。”砚灵兮说,“安睡符可以提高你的睡眠质量,清心符可以摒除你的杂念,总而言之,都是提高你的学习效率的。”
邹繁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声调都高了一度:“谢谢姐姐!”
砚灵兮笑了笑,说道:“放宽心,你前途明亮着呢。”
邹繁一进门她就发现他的脸上有疲累之色,应该是熬夜学习加压力太大的原因。邹繁家里不算富裕,虽然不算穷,但也早早地懂了“责任”二字,他知道读书是唯一的出路,有压力是好事,但太多就会成为束缚了。
邹繁忽然就觉得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消散了许多,他笑起来,充满了少年气:“嗯!”
林承允期待地蹦跶了两下,他们的话题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问了:“我的呢,我的呢?表姐。”
砚灵兮故作惊讶:“啊?你还要吗?我没准备啊。”
林承允嘴角一撇,就要大哭,虽然光打雷不下雨。
砚灵兮大喝一声;“停!”
林承允委屈地看着她,砚灵兮扔给他两张符,和邹繁的一模一样。
就跟变脸似的,林承允一下子又开心了:“嘿嘿,表姐我爱你。”
送走两个小孩,砚灵兮伸了个懒腰,唇角带着笑容。
莫玄淮拥着她,问道:“很开心?”
砚灵兮说:“就是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有爱人,有朋友,有亲人......以前的她,是只和师父相依为命的。
想到砚清,砚灵兮不由得低落了一瞬,要是师父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似乎察觉到她在想什么,莫玄淮摸了摸她的脸颊。
砚灵兮下意识蹭了蹭。
不必说,他们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别难过,你还有我。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