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安顿好后,阿德米索尔在房间走出来,独自前往甲板,此时船只刚刚离港,码头的一切正慢慢变小,天气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晴朗,万里无云,火热的太阳照耀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阿德米索尔凭栏眺望片刻,将目光转移向下,看见船体两侧伸出的船桨划个不停,看起来就像从排列在吃水线上方、由船首一直到船尾的一个个水泡里伸出的千足虫的腿。
想象着那每个船桨的背后是一个乃至数个卖力划动的人,阿德米索尔的心情不知为何有些沉重,这艘船整体来说是奢华、权力与铺张的象征——但同时也相当老旧,代表着人类社会的陋规陋俗。
或许是刚刚离港的原因,选择此时来散步的乘客不在少数,随着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多,阿德米索尔及时从甲板上下来,询问了游轮的乘务员后,他径直往船上酒吧的方向行去。
现在是白天,游轮又是刚开始在海上晃荡,大部分人还不需要酒精来为他们这次奢华的旅行助兴,酒吧中三三两两只坐着两桌人。
都是年轻男子,脸上挂着兴奋的表情,从他们并不合身的装扮来看,阿德米索尔推测对方身上昂贵的正装是租的。
想要靠富贵人家小姐的青睐获得重生的年轻人们,阿德米索尔嗤笑一声,不动声色地从他们身后走过,耳边传来年轻男士们关于今晚舞会该如何表现,如何挑选目标的讨论。
阿德米索尔没多做理会径直走到吧台前,要了一杯烈朗齐,慢慢品味。
刚喝了没几口,他的灵性直觉被触动,下意识地看向他对面的一个年轻人。
他带着金丝边框眼镜,整张脸庞相当秀气,看着让人不可抑制地产生一丝亲近感,他坐在激烈讨论的人群间,保持微笑,不发一言。
时不时在恰当的时间说一句恰当的话,让这些激动的年轻人变得更加激动。
非凡者吗?阿德米索尔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敏锐地感觉到了不正常。
他犹豫了一下,这时,灵感再次被触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阿德米索尔留下几枚硬币快步从酒吧后门走出。
几乎同一时刻,一男一女从酒吧正门走进。
正是阿德米索尔在餐车上遇见的贝娜小姐和多克昂上校,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酒吧。
贝娜小姐环视一圈,面无表情。
多科昂上校略显矜傲地打量了下围坐在一起的年轻人们,眉头皱了皱。
“这艘船的设施无与伦比,可惜人还是太多了,而且门槛也不够高。”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抬起下巴,扭头看向贝娜小姐。
后者回以微笑,“如果您不喜欢这里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她一边说着一边仔仔细细将整个酒吧再次打量了一遍,旋即在上校的要求下离开了这里。
阿德米索尔从酒吧后门溜出来,脑海中浮现出酒吧里的情形,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在外面乱逛了。
手脚灵巧地从甲板侧边的楼梯爬下,阿德米索尔辨别了下方向,径直返回房间中。
将房门锁好,阿他坐在书桌上,陷入思考,贝娜小姐也来到了这艘船上,是单纯的偶然还是有意为之。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说明对方掌握了自己的行踪,阿德米索尔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闭上眼睛进行占卜,结果显示这单纯只是偶然。
他不自觉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单纯的偶然…这可能吗?同样的火车,同样的游轮,甚至刚才差点在同一个酒吧偶遇碰面…
但占卜的结果不会骗人。
阿德米索尔这样想着,迅速压下心中的不安。
这时敲门声响起。
阿德米索尔脑海中浮现出维尔姬小姐的身影。
女士是来邀请他一起散步的,随着会面的时间逐渐临近,或许是受到家族长辈的指示,这位女士表现的很殷勤,迫切地希望能拉近和阿德米索尔的距离。
阿德米索尔冷着脸婉拒了这一要求,并且嘱咐对方下午在四点前都不要打扰他。
中午,阿德米索尔跑到博杜安房间,让专属的侍者将午餐送到房内,之后阿德米索尔把乌阿吉特留在了博杜安那里,自己返回房间午休,今天又是周一,是塔罗会举办的日子。
伴随着游轮有节奏的摇晃和悦耳的海浪声,时间来到下午三点。
一阵熟悉的红色光芒从体内迸射,淹没了阿德米索尔的身影。
一道道深红光芒腾起于恢弘而古老的宫殿内,勾勒出了同样模糊的不同身影。
“正义”奥黛丽直接望向上首,轻快开口道:“下午好,‘愚者’先生。”
“您委托的那个‘简单’任务完成了。”
阿德米索尔清楚女士所指的是兰尔乌斯之死那件事。
他发觉女士故意在“简单”这个单词上加了重音,推测奥黛丽是想借这句话从“愚者”先生那里确认兰尔乌斯是不是祂的眷者除掉的,那铺满塔罗牌的死亡场景是不是塔罗会的标志性象征。
克莱恩故作平淡地笑笑道:“我已经知道了。”
说完这句,他悠然叹息道:“这样的时代,这样的贝克兰德,这样的东区、码头区和工厂区,真是邪神降临的温床啊。”
阿德米索尔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眼“愚者”先生,看来他为了调查兰尔乌斯深入东区颇有感触啊,不过确实也是,阿德米索尔想起之前他在贝克兰德时见过的那些穷苦人的样子,打心底赞同克莱恩的这句感慨。
而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其他成员就没有这么淡定了,阿尔杰心中巨震,想不通一个简单的任务为什么会扯到邪神降临的温床上?
在脑补这方面,“倒吊人”阿尔杰一直是可以的。
他回忆着上次塔罗会上“愚者”先生委托“正义”小姐转达的考察任务,只是找到画像上的人,而且那个人确定在贝克兰德,他越回忆越不能理解这和邪神降临的温床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找个人吗?而且还是危险程度不高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