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米索尔连忙抬手打断,态度坚决地表示自己不想听接下来的话。
他指了指缓缓下落的夕阳,推辞现在时间不早,该去为晚宴做准备了。
正好,几个男仆此时敲门进入阿德米索尔的房间,带来了一整套的晚礼服和相应配饰。
弗朗西斯科见状无奈放人,他热情地摆手招呼道:“那我们晚宴再聊。”
拒绝了男仆们的服侍更衣,阿德米索尔锁住门窗,自怀中掏出从乌拉尔钱包里抽出的那张信纸,他抖开信纸,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信上文字潦草且用的都坦语,他左看右思不得其解。
阿德米索尔不愿请不熟悉的人来帮忙翻译,既怕被蒙蔽诱骗更怕泄漏了信件上的消息,他沉吟片刻,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纸笔奋力书写起来。
一气呵成写好信件,他构建出封闭的灵性环境,低声诵念几句,一道急风卷来将书桌上的纸张带走。
希望议员先生能尽快回信吧,刚到这里组织的驻地就被炸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笃笃笃,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阿德米索尔轻声问道:“怎么了?”
“帕尔利斯曼先生,尼科尔管家请我来问问是否需要帮忙,另外,晚宴六点正式开始,我们最晚需要五点五十从这里往宴会厅走。”
“没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回禀尼科尔,我会准时完成准备。”
“好的。”
听见男仆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后,阿德米索尔轻轻撤下封闭灵性的布置,开始将繁琐的服饰一件件往自己身上套。
晚上五点五十,阿德米索尔准时走出房门,在门口焦躁地来回踱步的两位男仆立刻迎了上来。
“您准备好了?”两位仆人语气和表情并不显急躁,见对方点头,他们连忙在头前引路,快步疾行。
阿德米索尔将“毒牙”手杖夹在腋下,亦步亦趋跟在男仆们身后。
举办夜宴的地方是这座拜朗式宫殿中罕见的北大陆风格的宴会厅。
数重打着漂亮褶子的轻薄绸缎汇聚到天花板中央,组成了华美的鲁恩式丝绸天顶,墙壁上贴满因蒂斯风格的瓷砖,砖上绘制着绿草、林木和花朵,让人仿佛置身于花草香宜人的庭园之中,其中一面墙壁上仿照费内波特的风格装设着精巧的喷泉,潺潺水流更令来宾们感觉心旷神怡。
地板被弗萨克圣密隆产的棉布毯覆盖,各处星星点点地散放着绣有精致图案的丝织地毯,这是宾客落座的地方,上面摆放着金线混织的天鹅绒坐垫,可供人按照拜朗风俗盘腿坐下。
这场晚宴的来宾人数众多,加起来超过百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海得拉巴邦的大人物,男仆女仆们在席间悄无声息地倒酒传菜,往来侍奉,宴会气氛和谐融洽,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阿德米索尔进入宴会厅后一眼就认出了站在人群中央的阿卜桑将军,他身上穿着拜朗式样的沙褐色长袍,与他显赫的身份相比,这无疑是一件相对低调的丝绸袍子。
阿卜桑头上戴的并非是平日里戴的头巾,而是一个黑貂皮的弗萨克式宽帽。在帽子边沿别上了一枚由小粒红宝石、祖母绿宝石、蓝宝石镶嵌而成的胸针做装饰,此外,除了手上的戒指,他全身再无其他珠宝。那枚黄金戒指上镶嵌着名贵的大颗祖母绿宝石,宝石表面雕刻着杜霍拉伊家族的徽纹。
眼见着挂在墙壁上的指针逐渐向晚上六点靠拢,窗外的日光也越来越暗,仆人们主动介入了相谈甚欢的嘉宾们,引导着他们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阿德米索尔的座位与宰相易卜拉欣之间只隔了五六个人,相距很近,可以非常自然地观察对方。
虽然知道这是阿卜桑将军四十岁的生日宴会,但这位海得拉巴邦的统治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一些,他逻辑缜密,说话滴水不漏,一看就是个相当聪明且受过良好教育的统治者。
不但如此,阿卜桑谈吐风趣幽默,轻易就能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他在言谈间随意说出的一些趣闻逸事,更让人深感这位土邦将军的见识广博和果决睿智。
虽然有宽边弗萨克帽的加持,但还是能看出这位将军的个子不高,他的相貌也非常平凡,完全是一副常见的南大陆面貌,全靠那双充满生命力的眼睛为他在气质上加了分。
当然,阿德米索尔不是会被出身和相貌这种表面的东西影响判断的人。
根据他的观察,这位将军明显是理性高于感性的那一类人,尤其是在面对与自身利益一致的人和事时。
阿德米索尔默默地收回目光开始观察起跟他一样坐在阿卜桑将军近前的几人。
弗朗西斯科坐在阿卜桑左手边的第三个位置,正在他的斜对面,看见阿德米索尔的目光望来,他嘴角上扬端起酒杯致意,同时冲坐在阿卜桑将军左侧下首的老者努了努嘴。
阿德米索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位穿镶黄铜丝线金色长袍的老者,头发已然全白,全部向后梳起,显得很是整齐,他有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淡金色眼眸,正和阿卜桑将军有说有笑。
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老者不动声色地向这边瞥了一眼,强烈的灼热感从他身上蓬勃冒出,让灵感极强的阿德米索尔下意识地偏转了目光。
这时,宴会礼仪官猛敲磐钟发出响亮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晚宴开始了。
充满异域风情的音乐声骤然奏响,整个宴会厅被欢快的声音所充斥,在阿卜桑将军拍手后,众人从座位上站起。
从海得拉巴邦各处赶来祝寿的贵人们戴着样式各异的帽子。有的上面装饰着巨大的羽毛,令其从帽子左右两侧垂下,一看就不是凡俗动物,阿德米索尔暗暗猜测或许是某种非凡鸟类的羽毛。
另有一些贵人把高帽上的流苏加长,一直拖到背部,而且还在流苏的颜色上苦下功夫,斑斓各异,力求与众不同。
相反女士们在服饰上没有那么夸张,基本上是千篇一律的拜朗长袍,只是在颜色和佩戴的饰品上根据各自的身份地位做出了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