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面色更加阴沉,他快步来到门边将大门关闭,挂上歇业的牌子。
呼哨声响起,从后堂窜出来三十多名手拿拜朗弯刀的精壮汉子,看见阿德米索尔,二话不说提刀就砍。
亮晃晃的刀光交织成一片,像是台高效运转的绞肉机,要吞噬掉一切活物。
刀光剑影中,想要活命,必须得会蛇皮走位。
好在“怪物”途径最精于此道。
按照灵感的提醒,阿德米索尔脚下的步伐毫无规律,快慢随机,走停听命,像前进又似后退。
他一路穿过刀光,来到店铺后院。
没有丝毫犹豫,他助跑一跃,双手扒住墙头,准备逃之夭夭。
啪唧一声,阿德米索尔脚下一滑,身体紧贴墙壁,双臂猛然绷直承载住全身重量。
墙头他的双手旁,正好盘旋着一条色彩斑斓的花斑小蛇,它感应到了活物,昂起头,冰冷的竖瞳倒映着阿德米索尔的双手。
花斑蛇张开嘴巴,毒牙闪烁,探头直接咬了过来。
艹!
阿德米索尔无奈撒手,重新坠回院内。
他淡定地拍了拍双手,潇洒扭头,满面微笑地冲没反应过来的刀手们再次重复道:“我是名‘本真者’,鲁恩人。”
后院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没有‘本真者’会自称‘本真者’。”领头的刀手出声回答道,他五官白净,身材却异常魁梧,穿着半身皮甲,手上老茧明显。
“威尔逊,跟他废什么话,赶紧杀了。”最开始迎客的年轻伙计眉眼焦躁地说道。
“他是个天赋者。”名叫威尔逊的领头男子低沉开口。
在这个世界,规则禁止非凡。
死后被送来这里的非凡者们虽然被抹除了自我和非凡,但他们对战斗和知识的本能却没有被抹掉。
这些人在童年时就会展现出不同。
他们或力大无穷,或有高超的战斗技巧和战斗预感,或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和远超普通人的领悟力。
等他们成年后,这种能力将发展到极致,远远超出正常人的理解范畴,就像刚才阿德米索尔躲开所有刀光,神乎其神,难以解释。
这种人在这个世界统称为“天赋者”,数量稀少。
这些“天赋者”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敌视女皇。
最初“天赋者”刚出现时,女皇第一时间把他们收入麾下,从小培养,但在成年后,这些”天赋者“无一例外全部背叛了女皇。
没人知道原因是什么。
但自那以后,女皇下了禁令,所有“天赋者”都是渎神者,一经发现就地处决,即便是尚在襁褓的婴儿也不例外。
“天赋者又如何,就算他不效忠伪皇,但他已经发现了我们。”另一名面容粗犷的男子露出不屑的笑容,弹了弹手上的弯刀。
“我什么也没看见,也没有恶意。“阿德米索尔举起双手笑呵呵地说道,显得一点也不紧张,他看向领头的男子问道;“你刚才说‘本真者’从来不自称‘本真者’,那他们叫自己什么?”
“‘寻路人’,他们认为自己属于另外的世界,想要找到回归他们世界的路。”
“他们相信,女皇是阻碍他们回家的最主要因素。”威尔逊阻挡住手下们的蠢蠢欲动,沉声回答道。
阿德米索尔闻言揉了揉额角,看来那位女王也并非就是个纯粹的好人,她恢复了这些人的记忆,却隐瞒了他们已经死掉的真相。
他回想起达奇日记本上的记载,上面对回忆的描述也是他在乘船后失去了意识,之后被带到了这个世界,达奇并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见阿德米索尔没有说话,威尔逊将刀举在胸前问道:“你是谁?找叛神会干什么?”
“你们是叛神会的人?”阿德米索尔一边说着一边从胸口的外兜中掏出一根香烟。
“别紧张,只是抽根烟,我没带任何武器。”见对面众人因为他的这一动作变得更加紧张,他挥了挥卷烟示意无害。
“来一根吗?”
威尔逊没有回答,冷冷道:“回答我的问题。”显然,对方表露出来的漫不经心让这位首领相当不满。
阿德米索尔耸耸,用火柴点燃香烟,轻吐一口。
他正要解释自己来历,余光突然发现自己随手丢在地上的火柴不小心点燃了散落着的织布,火势在一瞬间变大,蔓延至一个盖着薄布的箱子。
“不要!”
砰!
一道亮眼的信号烟花从箱子里直射向上,在半空中炸开,绚烂至极。
“杀了他!”威尔逊阴沉说道。
阿德米索尔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已忍不住爆粗三千句。
他换了个方向,将手杖立在墙边,稍稍后退再次助跑跃起。
没有意外的,脚下再次一滑,阿德米索尔及时调转方向,正好踩上立在墙边的手杖,他猛然借力,翻过墙头。
乌木手杖孤零零地摔倒在地,裂成两半。
逃出地毯店后,阿德米索尔加速前冲,穿过嘈杂街道,拐进小巷中。
尖锐的钟声响起,来自市场正中央的警戒塔,两名治安卫队成员正奋力敲击着塔顶的铜钟,向四周传讯。
之前在半空中爆开的烟花唤醒了整座城市,各个方向不约而同地发出铛铛报警声。
从不起眼的店铺里、从阴暗昏沉的小巷中、从富丽堂皇的庄园内、从热闹嘈杂的酒馆里,许多拿着武器的人冲上街头,这些人并非没有组织,随意杀掠的暴徒。
恰恰相反,他们训练有素,像是细小的支流分叉,越聚越多,最终形成一条宽阔的大河。
他们目的明确,汇聚起来后果断兵分两路,一路直冲皇宫,另一路抢夺城门,阻碍城外的军队入城。
“女士,那个日记上记载的有些片面了。”阿德米索尔躲在阴暗的小巷中,他看着打出叛神会旗帜的武装,低声自语。
“那位‘苍白女皇’的人性比想象的强得多,都兵临皇宫了,这算是平衡甚至压过了吗。”
阿里安娜从隐秘的状态中退出,出现在阿德米索尔的身后。
“现在无法确定,这可能是神性和人性一次激烈争夺的具象化,还要看最终的结果。”
阿德米索尔轻嗯一声后说道:“我发现我的运气变得很差。”
“我看见了。”阿里安娜轻声回应。
两人间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