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求外援。”谁都没想到,林阡智力耗尽之际竟还存这般的果决,“众将一个都不准来!”
“主公?!”十三翼都是一愣。
“我殿后,其余人小心后撤,你留下,给我数。”无比愤怒也急需解救的时候,林阡仍然坚守着原则,没给盟军主将们冒半点风险;他自觉还有战力,唯一的困窘只是怕入魔而已,于是留下了区区一个亲兵,“我打到十刀,提醒我!”
“是……”话音未落,刀光倒灌而去,急笼万箭齐发,回旋的风力差点塞住这十三翼的嘴。
“十刀了!主公!”拼命扯着嗓子喊。说来也奇,本该是困境绝境,主公的饮恨刀居然会斩出明心见性的“衣拂云松外,门清河汉边”……
到第十刀后,他就依言歇一刀,见好就收,以防过度,然而在金军看来,这是怎样拐弯抹角的炫耀——“五刀提醒我!”
“五刀了!主公!”流云乱走,解涛、仆散安贞退。
“三刀提醒!”
“三刀了!主……”火电四射,张书圣、纥石烈桓端退。
“还剩一刀,不用数,跑!”
左手把青霓,右手挟明月,以“别有天地非人间”杀退范殿臣并凭“归来笑捻梅花嗅”阻击薛焕,
这般强大的武功与自控,委实把大金群雄都震惊到!
然而林阡毕竟是以强弩之末应对几乎满状态的范殿臣、薛焕等人,哪个不是金北前十、十二元神、夔王府高手堂?
所以最后一招他还是被范、薛给教育了,追上部将们时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杀得林阡败北,林陌声威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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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闻变后,金陵和郝定没直接硬碰硬,而是绕道去袭击狼沟山,“他们能把主公困住,则撤退必假,且强将尽在,故狼沟山空虚!”
好个金陵,判断力一流。若非狼沟山金军斗志正盛、宁死也要帮范殿臣守住,差点反被她和郝定一锅端。
所以林阡一旦逃出围地,金军就不曾趁胜追击,而是自我调整起阵脚,金陵则立即亲自来接主公。
“对不住,各位,我拖后腿了。”林阡不仅未能击败林陌,反而把自己阵地失给薛焕,脸实在丢得不小。
“没关系,主公。”金陵梨涡浅笑,“都说胜败兵家常事。”
“原来,金军主力并不需要我们‘拖住’啊……”仗打完了,林阡才知道打的是个什么仗。此战金宋两军算错手,己方计划都没成功,但都打乱了对方的布局。
纵观全局却是林陌牵引形势、略胜一筹,“好险。”陈旭难免叹侥幸——
如果不是主公坚持着没上援兵,则,徐辕、独孤、穆子滕等人必会在恢复元气的最关键时刻赶鸭子上架被金军趁虚打死……就算不死,也恐怕会被分割包围、引起外界宋军军心大乱,如此一来,金陵的这出围魏救赵还有何用,敌未必救!
化险为夷,主公的本能决策,不仅护住盟军主力,顺带着也保了灭魂转魄……
“是啊,差点后果不堪设想,不过,眼下‘后果’就丢给金军了——他们不抓紧时间撤,我们的武将就真的都恢复。林陌赌输、他们连逃生的机会都错过。”展望未来,金陵略轻松。
“但这一战林陌胜的是主公,而且他已经连赢三场,再加上一部分舆论烘托,接下来跟他正面交锋,我们仍不能掉以轻心。”陈旭认真摇头,林陌看似赌输,却因为“对手是林阡,故险胜算大胜”而收回了些许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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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旭当然认真了——
清晨的北峰争夺战,陈旭没忘记算曹王,只是算错而已,以为曹王还是以蒙古为大敌,以为舆论没这么快传会宁,
所以那一盘陈旭其实是败给了曹王和木华黎两个,虽败犹荣,
而正午的这场北峰狙击战,陈旭又对林陌失算,没想到他会是那副性格——“林陌清醒意识到翻身之仗只是上天赐给他生机的小胜利,所以,他就更要一场足以断绝林阡生机的大胜利”!
这个失算陈旭却不该犯,林陌,生来就是另一个林阡!
因此,下一局真正意义上的总攻,陈旭作为盟军总军师,当吸取教训,不止要算曹王、木华黎,还有林陌,甚至桓端、仙卿,五大神机妙算!棋局错综复杂,每颗棋子都雷霆万钧,眼光务必放长击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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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吟儿气冲冲回来了:“你怎么又受伤了?真逞能,就不能找个独孤大侠救!再不济,找陵儿也行啊……”
“胜南是真的谁都不肯辜负。”金陵先还理解,一发现吟儿贬她,赶紧反过来损林阡,“没任何智力,只一股憨劲……”
“可也不能这样!打一个地,受几处伤!万一真被林陌砍死,我们在一个必胜局输了主公,那真是……”吟儿喋喋不休。
“那样可真是绝地反击了,我这前半生辛辛苦苦,他只需打败我一人就可使后半生……”林阡还笑,忽然脸色大变,被吟儿掐得惨叫出声。
“林陌到底骂了你什么,害你没脑子地冲出去?”吟儿心疼地重新给他右臂包扎。这一战虽靠林阡补救,但也是因林阡才错发。
林阡忽然不答,神色变得抑郁。
吟儿本来觉得林陌可能骂了自己,但看着这神态又觉得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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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独孤和徐辕内功已恢复到八成以上,其余战将也都到七成左右,盟军战力复苏,全都可以投入下一场战斗。
但不同于阵地战亟待预热,舆论战早已日上中天——尽管陈旭、吟儿和胡弄玉在中部、东部、南部都做了预防,但州西七关因为和会宁毗邻而使舆情难控。故此大决战箭在弦上却急不得。
“胜南,金军对你抹黑太甚,我认为,既然战狼暴毙、金军喊不共戴天,那你就不必再留恋那‘金宋共融’,害自己束手束脚、举步维艰。”杨鞍一直就觉得,金蒙加起来都比不上林阡,根本没必要奉行“收金备蒙”之方针。
“鞍哥,我投身义军,初心是不想看到亡国小孩的一滴眼泪,如今,这愿望本身未变,却扩大到宋金天下。”林阡顶着压力,坚持他和吟儿与时俱进的理念——
人间的江河,没有金宋之分,只有清浊之别。所以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就算在蒙古,也有无数个同道中人。
“哎,鞍哥怕你太累,双肩挑担,如何行路。”杨鞍说不了几句,探望过他伤势,就又回州西去。
林阡到帐边,目送他远走,心情繁复。
“胜南,怎么下床了?”吟儿正好端茶过来,“咦,二当家这么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