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内双方就达成一致并立即执行,于是世人惊见,林阡和曹王的麾下们竟冒天下之大不韪站到了一处!
首先是朱雀保护惊鲵和真刚迅速探清了第三方兵力分布、帮红袄寨主力抗衡住月观峰和摩天岭外围的大片敌军;紧接着李君前通过桓端的指引顺利找到黄掴所在,而原先与桓端厮杀的彭义斌王琳则果断代李君前去抵御余相濡……
没有引入一个新人,悄然而然就情势急转。眼看毒蝎刀在白门四绝艺和风里流沙刀的左右夹击下狼狈不堪无路可逃,身为黄掴掎角之势的完颜承晖和蒲鲜万奴焉能不顾,这一老一少先后提刃杀上前来,生生给黄掴挣得了一线生机。
“叛徒!边攘外边安内,你们这算盘打得可好!!”桓端难得一次眼圈通红,劈刀之际只觉血脉贲张。
“叛徒说谁?通敌卖国!”蒲鲜万奴冷笑反击,黄掴有他帮腔,无需作答。
“你先不仁,我便不义,如何!”桓端骂的人当然就是黄掴顺带蒲鲜万奴。
“桓端……醒醒吧,曹王谋逆已被圣上清算,你不是代表他一个王爷在战……”完颜承晖一边苦不堪言地打,一边苦口婆心地劝。
李君前与桓端并肩杀敌,听时也难免长叹,这三人说得倒也在理——黄掴等人虽是曹王府的叛徒,但曹王府本身,现阶段称得上是金朝的叛徒?所以黄掴他们的离弃算弃暗投明,反倒是桓端,若继续坚守曹王府,就撇不开公私不分之嫌……
不过,黄掴虽然占据话语权,手段却实在也太阴狠了,他竟将花帽军全体蒙在鼓里,榨到干为止再卸磨杀驴……此等做法,等于完全没有给桓端等人选择的余地,不知未来他要如何与金帝交代;而这位完颜承晖,应和黄掴不是一路人,不知道黄掴的所作所为,话音里还透着一丝对桓端能识时务的期待……
“既然我花帽军不是代表曹王在战,那么何以一定要跟曹王同罪!面对不公,就连一点反抗的资格都不能有,直接等死?!况且曹王何罪之有,他一生都为了家国,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岂容小人诬陷!”桓端激动不已,慷慨陈词,脖颈间青筋暴起。他的言行举止直接回答了,为何黄掴等人不给他余地。
“桓端,怎么连你都这般不可理喻!”完颜承晖看李君前鞭法呈现出控制全场之势,气得连自己武器都握不稳了,提高嗓门,怒斥桓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圣旨已下,定论早有,你还论什么‘反抗’喊什么冤枉?眼下你最该做的是弃械认罪求宽恕,而不是将这姓李的外贼引狼入室!简直岂有此理,大逆不道!!”
李君前不得不又为桓端惊撼,是了,如果上级自己偏私,那又如何来解释属下的废公?忽然间心念一动,这位完颜承晖代表的居然是“圣旨”?!也就是说——“将花帽军全体蒙在鼓里,榨到干为止了再卸磨杀驴”,这么阴狠的做法,居然……既是夔王提示黄掴胆大包天,也是金帝授意黄掴肆无忌惮!不仅合乎法理,而且合乎圣意!
原来黄掴才是个最大的双面间谍,金帝和夔王的两份工他都打着!从三大高手和完颜承晖的入局早晚来看,黄掴极有可能更倾向于在暗处为夔王服务……金帝大概还不知道夔王的意图,所以最近几日亲自调遣完颜承晖、纥石烈执中等人领兵入局,名义上协助黄掴剿山东匪,实际俨然是要他谨防花帽军的拒捕或反弹。可惜这道密旨却对夔王正中下怀,轻易送来了人手以及话语权——所以,金帝竟亲手帮助夔王夺权!
气愤中的桓端虽然理智少了些,却哪能到此还看不透:“完颜承晖,圣旨就是正确的?!且不说圣上他坑杀功臣、自毁长城、极尽昏聩,这一战,他更还为奸人做嫁衣而不自知!信不信,此战你完颜承晖其实是孤家寡人,蒲鲜万奴和黄掴他们全都不是忠臣,圣上的兵马之外还围着夔王府的兵!?夔王的目的是要我们这些人一起死在这里!有朝一日,圣上他必会醒悟,追悔莫及!”
完颜承晖虽被震慑,沉默片刻,终还是不相信他的话:“圣旨,就是正确的。什么夔王,哪来夔王。纥石烈桓端,你疯魔了!!”素来忠君爱国的完颜承晖,怎可能接受这么离奇的表现和说法。
“莫多说了,削他!”李君前一开口,桓端本能添力往承晖削,竟不由自主听了李君前的号令;这一刀下去完颜承晖径直被掀退数步,与此同时李君前“脚如铁”将蒲鲜万奴踹开并以“拳如电”把黄掴锁定身后。
太快了,一眨眼功夫,黄掴就被转过身来的桓端一刀封住喉咙:“谁敢过来!”想不到淮西战场势均力敌的李君前和纥石烈桓端,此番化敌为友合作起来竟如此顺畅,两个人本也都是果决爽快之人,一旦桓端彻底冲破皇权桎梏,实力碾压十几回合之后,整个中军帐都如同被水火风雷扫荡过了一番。
“放了大人!”黄掴的邻近援军赶紧围上来救,未及醒悟,便已被李君前带来的盟军将士伏击:“来得好,教你们插翅难逃!”“好大口气反客为主,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泰山,向来我山东人地盘!”金宋双方一言不合短兵相接。
“阵法何解?”“有种就杀了我!”而这一刻,桓端和黄掴怒目相对,原先上下级眼神的交汇俱是死敌才有。
“看来黄掴大人铁了心要当夔王府死士,将自己的一腔热血献给新主奠基之用?不知新主会如何纪念你呢。”桓端制伏并冷嘲黄掴的同时,李君前则持鞭阻止蒲鲜万奴和完颜承晖等人靠前。
“叛贼闭嘴!胡说什么!!”黄掴的慌张表现,既说明黄掴对夔王并没有真正达到甘于牺牲的地步,也证明完颜承晖确实是误上贼船、不明就里。
正自僵持,突然轰一声巨响炸在天边却震颤心肺,令帐内外正自厮拼的众人全觉魂悸魄动。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越来越近,仿如有另一个时空在身边剧烈翻滚却看不见摸不着。很快,又有远方金兵大喊奔前,于兵流外聒噪不休:“大人……大阵恐已坍塌过半……”“楚将军、花帽十一剑手和执中大人还在阵中……”
“草包,不是给过他地图!!”黄掴一惊。像纥石烈执中、完颜江山这些甘做鱼饵的,事先都对阵法的诀窍有所掌握,力求在阵法坍塌前甩开宋军和花帽军及时走出,然而此时他们还……
“黄掴,莫要为了纥石烈执中就让步,他死不足惜!”蒲鲜万奴看黄掴似乎动摇,禁不住地大吼。谁人谁鬼,渐次分层。
“大人,不止他们,还有,还有……”不刻,“伪控弦庄”也来禀报具体消息。还有谁?还有元凶王爷的心腹完颜江山也在阵中没出得来,但这个名字,他们无法当着忠于圣上的完颜承晖的面说出口——因为完颜江山曾经是陇右战场的过街老鼠,谁都心照不宣,那是元凶的人,金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这天底下最大的反贼。
完颜江山也没走出?这使黄掴和蒲鲜万奴眉间都泛起波澜。如果此刻不是被李君前和桓端胁迫,他们大可悄悄派一波金兵去应急救护,可现在,危难当头唯一的办法竟真是解除阵法?如此岂非要放出徐辕楚风月吗,可是,那会引起怎样不堪设想的后果!黄掴和蒲鲜万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陷入沉思:该如何对完颜江山和大局做出取舍!?
李君前屏气凝息,隐约听得出元凶王爷对这些人的亲疏关系:最可以确定的就是,阵中那个不能说的人是元凶王爷的不可失去;而相反的,纥石烈执中,草包……爱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