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只能有一个柳闻因,枪法杂糅却可自成一派,若非对面是“前金北第三”狂诗剑解涛,她手里这杆寒星枪俨然就是神挡杀神的存在。
“喂,小妻子,这招厉害,不仅雄奇还超脱,自己悟出来的吗!我替你起名,‘骑龙攀天’可好……”解涛笑着边撩剑边撩人,早把张汝楫甩出好远,“我的剑势便是这龙,能助你到更高成就,夫剑妻枪,笑傲沙场……”
柳闻因哪有心情打斗中闲聊,不过也免不了有点蹊跷,这解涛真是我所知道的那个解涛吗,他不该是薛焕的禁(谐)脔吗……心一凛,想起阶州之战薛焕也曾对自己痴缠不休,再乖巧的性子也忍不住骂道:“闭嘴!滚蛋!!”
“呃……”解涛以前追求楚风流的时候就是这般热烈、高调到完全不管她已是个王妃,然后,也是这样的热脸贴冷屁股,好熟悉的被女人喝斥的感觉呵……“骂得好。”人生如梦,本来只不过一转身,却忽然发现那竟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柳闻因原本自觉发烧很想找块冰来凉凉脸,这当儿发觉黑龙洞构造特殊、盛夏季节也有冷气上冒,就像是被潜龙兴起的云(谐)雨;腾挪辗转久了,经行的某些角落更似有寒冰砭骨,对面的解涛果然时不时地嫌冷......“好机会……”逮到一个解涛走神的间隙就持枪上挑,干脆利落地疾扎向他右肩破绽。
然而解涛毕竟曾列绝顶高手,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兔起鹘落间侧身避闪,反手一刺直朝柳闻因脖颈,快得不可思议,精湛无懈可击——好一把狂诗剑不辱其名,诗情似“杨柳岸,晓风残月”,狂放却如“大江东去,浪淘尽”,柳闻因看清楚解涛的薄唇轻启,怕是要说,小妻子,你又欠我一命了,要又一次以身相许咯……
是可忍孰不可忍!当是时柳闻因只够撤小半气力到身前回防,余光扫及一隅有蔼蔼白气蒸腾而至,灵光一现,就把大半的气力都朝那边打如何!解涛还未会意柳闻因不战而撤是为何,便见她这一枪猛厉向斜路击去,立竿见影,洞下面深藏的却蓄积了多时的山水全被她狠狠地拍了上来、一瞬间一起汇集到解涛的身侧、水龙般扑了他连人带剑一个落汤鸡……
解涛正在奇怪她打法的一刹,自己想打的剑法都被水浇灭,咦,这儿怎会有这么多水;哑然的再一刹,喉咙已被柳闻因的枪反锁,猝不及防!
那小丫头真是俊俏得紧,得胜一笑便收枪,居然还扔下一句:“两清了。”不是欠你命吗,临阵就还给你。不欠你了。用不着以身相许。
说罢便点了解涛穴道,带着张汝楫绕过解涛麾下们……跑了!
“有趣,有趣得很……”解涛望着柳闻因的背影,眼中闪现一丝不服输的意念,“你今天能逃,能逃一辈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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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闻因和张汝楫脱险之后,一边防止背后黑龙洞的追兵杀过来,一边循着打斗音最重的方向朝隔山照赶,然而就在这关键一刻,刀兵声突然趋停……张汝楫才刚探出头去,恰看到徐辕似在和束乾坤交换人质,回望少女身形装束和柳闻因类似,心里咯噔一声,脱口大喊:“天骄小心!”
才刚被置换到徐辕怀中的“柳闻因”就在那时图穷匕见,腕间翻出一把利刃朝着徐辕胸口猛插,纥石烈桓端和束乾坤心有灵犀,一左一右封死了徐辕所有可能的去路……
“徐辕哥哥!”危急时刻柳闻因意欲飞身来救,还未接近,就先遭到外围楚风月的物换星移掌拦路狠击,非但头发被她打得凌乱,整个头都隐隐约约地疼。
强敌在前,柳闻因堪堪退开数步,昏沉中情知救不了被以三敌一还措手不及的徐辕,泪水不由得在眼眶中打转,于是也更加看不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恍惚间却判断出前一刻,在场所有人此起彼伏地惊呼——随着一道强光有层次地过境,徐辕骤然出现在了柳闻因身边,一边抱住她一边驳回了楚风月乘胜追击的碎骨爪继而万夫莫敌地夺路而去,毫发无伤!而柳闻因化险为夷后即使头不疼了也想不出来:适才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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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假冒柳闻因的女子俨然是花帽军的新锐武将,与纥石烈桓端、束乾坤配合默契,难得的是还武功卓绝,
徐辕临危应急挥斥出的那一刀,因是仓促调运了全身真气,论威力自然强悍无匹,然而,客观讲也很难以一敌三……
说来徐辕要感谢花帽军把战局安排在了隔山照,粉碎的边缘他妙手偶得,一招“一窍仰穿,天光下射”,冯虚刀以挟风裹云之势全力拂过上方古镜,霎时周围天光夜色全因这水瀑动变而晃荡,众人也都因为意外而感觉目眩,缓了许久,仿佛还置身于弥漫着烟水的幻境里,呆呆地望着徐辕一人轻松来去……
那一刀岂止表观炫目,气势亦足以荡平幽燕,风云雷电连天涌来,强行将古镜激作漩涡,水锋四溅,泡沫浮升,亦真亦幻,不是他徐辕根本做不到!直教在场的花帽军众人都惊疑,他真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南宋天骄吗。
不对,提及天骄一词,应与和蔼相斥。要知道,林阡出现之前的南宋武林,数十年都是他徐辕刀法为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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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没拦住……让他给过去了!”束乾坤一惊而醒,见徐柳张三人都脱身去了,不由得捶胸懊恼,不久前战狼在西线下达给了他们一道不得有误的军令:林阡已派徐辕到山东,极有可能先到青潍,汝等一遇他便务必阻杀。
“拦不住,意料之中。”纥石烈桓端叹了一声,虽遗憾却也接受,他知道徐辕交换人质时应该是有防备的、就算没防备也具备全身而退的实力,若无这般厉害如何辅佐林阡呢,“索性让他去吧。”捡起地上的半截衣袖,下意识地回头看楚风月。
她却是此间唯一一个脸上还带着笑意的,她满足的样子像极了若干年前他和她在集市上看见摊位上琳琅满目,那时她会想起她生命里最好的时光、江南节日的热闹景象……不过,此刻,纥石烈桓端猜测,风月应该是想起了跟徐辕相关的什么吧……
当着麾下的面,楚风月怎能一直笑:“罢了,咱们即刻去泰安,与黄掴、安贞会师吧。”接过盔甲,恢复冷面,楚风月一边穿戴一边在心里回想,适才她一掌掀过柳闻因的头发,并没发现那上面有紫玉钗,所以柳闻因压根不是什么徐夫人。
想到这里,楚风月嘴角又忍不住扬起,先前恨不得打死徐辕的怒气全都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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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轻骑简从从益都往泰安追,沿途经过个相对热闹的集镇,摊位上竟还有灯谜,酒馆里也能听歌舞,风景依稀似前年。纥石烈桓端见到楚风月数次露出溢于言表的高兴,都不敢相信自己是要和她一起去作战的,忍不住提醒,“风月,你……还没有对那位天骄忘情。”痛下决心,“这一战,你可以不去。”
“不,只能我去打头阵,才最有说服力。师兄,我们的中策,已成功了一半了。”楚风月赶紧回神,先请缨,后解释,“那位天骄对我也没忘情,他剩得更多,他输得更惨。”纥石烈桓端愕然原处。
“我相信风月,分得清公私。”束乾坤点头支持,“风月跟大师兄一样,虽对某人动心,却知那人是敌。”
“大师兄,这就算了,当初不是我拦着你,你早把心挖给燕落秋了。”楚风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风月,你哪儿都好,就是嘴巴太毒。”束乾坤尴尬至极。
“我不担心你的立场,只怕你会受伤……”纥石烈桓端终究把第二句藏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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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安,四海皆安”,策马西去,望着巍峨泰山由远及近,苍松,巨石,云烟,无不使之雄踞天下山岳之首。
可惜如今泰山不安……
只是这么抬头仰视着,束乾坤不由得想起两年前的高台乱斗、掠地惊天、风雷疾暴等等剧情,全都发生在彼处。
参与那些荡气回肠故事的,全是高手堂的人,却都已经不在了,他三人的师父邵鸿渊,凌大杰,徒禅勇,尹若儒,岳离……或是为国捐躯,或是成阶下囚……
曹王都不知去了何处,哪还有什么曹王府?可是剩下的这几个十二元神偏不信这个邪,第六场秦州会战,段大人和驸马他们一定会赢,我们也会用一场大胜给曹王他接风洗尘——
过去的这场仰天山之战,十二元神的上策是绊跌徐辕,只可惜未能成功;却有中策落在徐辕遗失的半截衣袖上。徐辕不可能想得到,楚风月当时入局砍断他的衣袖有爱情之外的用意。
儿女私情,再深又怎样,楚风月不会抛弃花帽军这群同袍,更加忘不了,她的姐姐楚风流和妹妹楚风雪,都是被林阡那恶魔害得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