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地去羊马墙边巡视,那时,赵淳和最近的一支金军敢死队只有这一墙之隔。襄阳的护城河并不算宽,虽然敌军主力还在几濠之外推进土山,却已经有高手作为先锋渡河并直逼大城墙施压,他们怕是没想到会死活都冲不过这最后一道羊马墙吧。
可是这短短几日,已不知有多少宋军丧命于此,墙内墙外俨然都染满了鲜血。赵淳万念俱灰,悲痛欲绝,身上的箭伤疼得他只能慢慢地一点点地贴着墙倒下来,倒在这触目惊心的一片腥红里……
“这是……”满墙红色中突兀的一点绿,他奄奄一息躺在墙角,与那丝颜色齐平了很久,原还绝望,忽而一震,难以置信,反复确认,“草?!”哪能只傻愣愣地看着?该伸手去抠啊就算抠得指缝里全是血!
“真的,真的是草……”可知道,这时候发现石缝里的一根青草,对于放弃等死的襄阳守军是怎样的一种激励!
“这里也有。”“这里也有!”“战马可以吃饱了!”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后的幕僚和本就在此地战斗的骁将如徐辕、穆子滕、孟宗政等都接连呼喊,不是一根,是一撮,一蓬,一大捧,越来越多,全藏在羊马墙下面的角落。
“不是才萌芽的,我竟忘了,春天早就到了,早就暗自茂盛了……”最后的希望,在绝望时井喷般涌现,赵淳顾不上心口剧痛,一边咳嗽一边大笑一边噙泪,我有张巡将军的经历,却会与他不同的结局,“传令,牧马于此,攻防兼备。”回头再看一眼那些反衬绿色的鲜红:赵淳替活着的襄阳军民,多谢烈士们的英魂护佑!
再无缺草之患,战马可以吃饱,那就别动摇,别困守,要反击,要强攻,梗的路没外援,那就自己通好了,一濠一濠夺回来、一墙一墙打出去!
不得不说,心境影响着,再好的计谋和战力都出不来;而一旦寻回斗志,便能够支撑全军发挥正常乃至超常:史上一切的决一死战,几回是破釜沉舟的那一方输?你金兵不过是憋着一股气,我宋军可是蓄了满腔的血!
当晚,穆子滕孟宗政极速将战线向外推离两濠,翌日,徐辕彭义斌再收复三道防线,赵淳下令于临时边界的战濠内再搭浮桥二座,夤夜发三千四百余人毁坏金军的攻城土山:“内一千人专用锹钁,两千三百弓弩手、叉镰、刀斧手防护,城上摆列三层弩手——给我打,狠狠打!”给完颜匡看看,什么才是总攻!
金军人多势众岂会畏惧,见宋军才小胜两场就想破坏土山,笑他们以卵击石不知天高地厚,立即跨战马提刀枪前来冲突,却忘了“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全都是汉人薪火相传,所思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襄阳城上群弩齐发,城下锹镬并力毁山,脱胎换骨,如火如荼,全然不是一日之前的死沉景象,不知者还以为前两日的颓丧是假。金军临战从石变卵,惊愕之际不敢怠慢,当即调整自身阵势,不甘示弱奋勇冲锋。
那夜,天色、长江、城关、壕堑,全都如血一般的红热,根本就是被两军求胜求生之怒火一同烧映出来的。短短几个时辰,宋金进退分合高达百余次之多,激烈程度可谓撼天动地,各自死伤都是前所未有。难以断定谁输谁赢,是因双方实力皆全无保留、哪个武将都亲自上了阵,器甲弓弩木牌均有大量的折损和抢夺,战毕,却好像战线没怎么变化——
不对,怎么没有?
天蒙蒙亮,就在金军众目睽睽之下,最具有标志性的最高土山轰然坍塌。
看似坚固堡垒,个中早已腐朽,顷刻化为灰烬!
如是,胜负岂是不能断?
“再接再厉,继续摧毁他们的所有土山!”赵淳容光焕发,鼓舞城头将士的同时,为了相比之下襄阳城的牢不可破感到无比自豪。
完颜匡毫不气馁,且挫且战:“再筑土山,规模需倍于先前!先登襄阳者,重赏白身与世袭千户,官广威,正六品职事,钱五千贯;第二登城者,白身与世袭谋克,官武节,正七品职事,钱三千贯!”
既然麾下们争权夺利,那就利用他们的自负好胜;此外,完颜匡下令烧火数十处,入夜后照亮如白昼,以防止宋军再次夜袭。
赵淳不像完颜匡那么阔气,除了粮草还能赏部下什么?就算赏都还得省着……正自忧虑,忽然听到麾下们的自我鼓励和相互取暖:“没说的,活着!”他心一热:这场守卫战我若不胜,如何对得起上天赐予我的这些人!
两军硬碰硬,战局又胶着,赵淳着紧问徐辕:“天骄,和外界的联络,可修复了?”整个正月下旬,海上升明月都处于瘫痪状态,对,是“瘫痪”,而非“蛰伏”。
战前,落远空和惊鲵明知道这是关键之战,惊鲵也说过“一切就绪”,却也没想到短短几天竟会开来几乎整个京湖的金军,所以他们直到这第一场死战结束才找到机会与徐辕取得联络。
徐辕心有灵犀,战斗结束后一宿没睡,在满目疮痍里寻了几个时辰的线索,不负所望:“赵公,放心。”
惊鲵因是控弦庄的双重细作,昨晚正好受朱雀之命执行侦查任务,所以能名正言顺地深入宋军留下记号。
而落远空?当金军数量依旧还是多得人浮于事,激战过程中也难以找到空白地带留下记号;落远空作为等闲兵士,更加没办法和徐辕当面交手……好在,战后还是有不少金军的人和物都落到了宋军手上,最后,徐辕在一座废弃的炮座边寻到了他的标记。
危急存亡之秋,海上升明月曾有几个第三级想冒险作动,却不幸被朱雀擒获、选择了当场自尽。朱雀没有让他们白死,截取了他们的部分信号,征求完颜匡的同意后在战场上留下了好几条假情报,意图干扰视线和欺骗宋军——金军知道赵淳和徐辕的迫切需求,当然千方百计地阻碍着襄阳和外界的情报修复。
太多干扰项存在的情况下,好在落远空和惊鲵能相互佐证和补充,节省了徐辕的甄别真假时间,他俩传递给襄阳城内两点关键信息:金军的增援总计多少,精锐分布怎样,所筑土山最关键在何处;城西水路,金军设立的鹿角具体在哪里,以及周边金兵的埋伏情况。
“接下来我军方略不变,仍是对土山施行连环摧毁。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与海上升明月取得‘稳定’联系。”徐辕说。
赵淳集思广益后,派水手暗自潜游到城西水路的浅滩,夺除完颜匡和朱雀在彼处布置的小鹿角,并在金军发现和伏击之前,由精通水性的敢死队绕到他们身后先行反伏击,杀其先锋一人,夺马二匹,又得军器不少。
“果然,宋军还是想保证这条水路畅通!”朱雀明白得很,如今战线时进时退,城西水路是唯一“稳定”通讯的方法。如果说海上升明月和城内建立联系终究是无法避免的,那么控弦庄最该做的就是让他们的联系永远不稳。
“那就继续布置鹿角,人不够就添!赵大喽啰固执,我却偏不信邪!”完颜匡对鹿角和土山的态度一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拔除了,我就用更好的。
于是和推土山挖土山一样,拔鹿角救鹿角的戏码反复上演。完颜匡和朱雀又哪会知道,看似一次次吃力地疏导着水路的宋军,一回回费尽心机的水上大战都不过是表面功夫——
“既然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设鹿角阻我军收发暗号之船’,那我们就转变思路,索性用鹿角传情报,以船作幌子。”陈旭摇扇,如此,鹿角之战将一举两得:
其一,从攻城角度分金军的兵。你们越重视这一隅的水上作战,越乏力对襄阳的主城打正面进攻,舍本逐末;
其二,从情报源上骗过完颜匡。表面上宋军是来抢修情报网、毁灭鹿角、“愚公移山”的,好像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要把金军的鹿角耗光,实际上,就在完颜匡的眼皮底下,设鹿角的海上升明月一边埋一边刻,拔鹿角的海上升明月一边毁一边译……
鹿角是完颜匡亲自挑选和改进的,谁想到,精雕细琢,全都为对手服务?
手笔再大,知识再渊博,脑子转得没对手快,都没辙。从一定程度上讲,完颜匡也是海上升明月一员,这段时间帮助徐辕和落远空建立了稳定的交流方式……
不日,决战第二场在即,惊鲵一脉的情报及时:“金军又有增兵,欲于明日一早启衅。”“针对我军'竹笼绊马’之计,完颜匡已有对策。”
赵万年立刻就解决了竹笼问题:“我军先锋除携带竹笼之外,可以各持拒马一副,遮拦金军来路。于内布列阵队,仍用遮箭布牌,枪弩手交迭护卫。”转头看陈旭,“至于其它,陈军师怎么看?”
“他欲天亮来攻,我便半夜下手;他烧火照明防夜袭,我战前浇水以灭之;金军多,便分之。”陈旭道,先前用鹿角对完颜匡的分兵按部就班着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入夜后,裴、邵等将军在城东擂鼓发喊,假装要出城劫寨,继续分完颜匡的兵。”“是!”官军领命。
“二更,徐、彭等将军从南隅羊马墙杀出,先以四百人衔枚,各提水一桶,疾走往金军烧火去处,泼灭之,其后大肆扰乱、拖缠强敌。”“是!”义军领命。
“金军火灭之际,穆、孟等将军率锹钁手,即时摧毁我在地图上勾画土山。一旦有金军前来冲突,便用赵军师所说‘竹笼配拒马’,使金军铁骑不能驰骋。”“是!”义军官军皆领命。
善用兵者,先胜而后求战。
不过,便算是料事如神的陈旭,今夜也遇到了一个没能想到的问题,行百里路半九十——
完颜匡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虽没看出宋军“坚持不懈摧毁鹿角”是假,却明白宋军“坚持不懈推倒土山”是真。为防宋军继续拆毁,他的土山这么快就推陈出新,快过了海上升明月的侦查——
“陈军师,土山之内,尽用大木穿贯如屋,上用排椽,积柴束草牛覆土于上,所以难以毁拆。自二更到五更,方除三分之一。”前线来报,陷入苦战,完颜匡基础打得牢,所以他根本是高枕无忧?!
天已渐亮,金军一开始还慌乱地以静对动,慢慢却会恢复成镇定地以多欺少,而且前期被分流的兵马势必会重新聚集。宋军胜算,眼看稍纵即逝。
“若确定是这样的内部构造,其实,可将油罐干草置于土山之内,以火焚之,可是……”可是,陈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还有兵将?襄阳城已经全民皆兵了!
有,还有援军!
“赵公,您还没对在下布置过任务吧。”天无绝人之路,便那时,城外来了一个高手,说他麾下兵马还在西南,亟待与襄阳宋军会合。
“这位是……”陈旭一怔。
“彭副都统。”赵淳当然认得。
陈旭顿然省悟,是啊,只关注到沈延去援越风,却忘了越风为什么调走沈延,那是因为彭副都统被骗出万州,出了万州不就是“逃奔”襄阳来了吗!
“请求赵公给在下机会,将功补过!”彭副都统说。
“好!彭副都统,近身带了多少人?”陈旭问。
彭副都统被战狼绑架妻小从万州骗出来,得知受骗后自然气愤、后悔、冤枉至极。那战狼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些天一边派人阻遏打压着他这支孤军,一边不忘制造舆论说宋廷和义军都将他认作叛徒,旨在骗他错有错着地降金,好在他坚守住了底线、克服万难也要回来将功折罪。然而他自己也知道,赵淳在这节骨眼上选择对他采信,实在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赵淳却说这些年同在官场,你是怎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彭副都统叫辂,徐天骄叫辕。辕辂挽车,焉能不胜?”
对于各种负面情绪笼罩下的彭辂来说,赵淳的信任给了他莫大的感动和斗志:“可调百人,以一当十!”
“足矣!”陈旭说,兵不在多而在精。
当下,彭辂携带火种与干草,率先支援穆子滕孟宗政而去,其余人则带油罐紧随其后。
那些土山,稳固起见而相互连接和互动,便如赤壁之战曹操的铁锁连舟,亦似夷陵之战刘备的七百里连营,然而,完颜匡和那些枭雄一样未能逃得了火攻——
“烧!”方填草间,大风猝至,烟焰障空。金宋两军交战二十回合,人马死者于火中土中纵横跌宕。
襄阳城外顷刻间火烧十数里,纷纷扬扬直往天幕卷,仿佛拽得它也坠成燃料,抬望眼,一望无际的星星点点,不知是火苗飞散还是星辰解体。
“这帮金军,‘兵败如山倒’。”城头,赵淳与幕僚笑看金兵随土山一起崩溃。
持续半月,为斥离金军土山而宋军大小火攻不断,鄂北一带始终被烟熏雾染,置身其间,只觉天柱与地势似倒转、北斗与南溟如置换。土山内金军叫苦不迭,士气大跌,土山外宋军却是越打越顺,热情攀升。
“我方收兵之时,可不局限于鸣金,或举火,或鸣梆子,要使完颜匡不能猜度。”这场出动了近三十万金军和一万多宋军的襄阳决战,终究以宋军大胜而落幕。陈军师不穷也思变,扫尾时战法无数,常打得金军溃走,而宋军整阵而归、并无伤损。
大局初定,徐辕才知,身在秦州的林阡既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也是被战狼设置了重重阻碍,一直难以突破西线和中线的壁垒。
不过,战狼也一样束手无策,吴曦部将禄禧在越风和沈延的拦截下,迟迟来不了襄阳和完颜匡会师……
若说边关胶着,但把视线移到北边,形势就一目了然地一边倒:抗金联盟几乎没受到北伐的牵累,陇右、环庆、河东、山东义军发展皆已到达巅峰;而边关附近,云雾山排名、九分天下等几乎齐集,阵容空前,后劲远高过曹王府;就主公个人而言,武功状态也达到前所未有的全盛期——“十年来,种种外力阻障都已被主公破除,可喜可贺。”上回听说主公打败完颜永琏,徐辕就想对主公说这句话了,可惜后来襄阳保卫战打得太险,始终没机会贺喜。
说是说林阡现在还不能突破战狼、一扫西线中线的乱局,但他数遍天下实际也只剩战狼一个对手。武者而已,有何可怕?徐辕心中有数:近来一直在我后方的华一方,可以作为高手去主公身边支援了。
将华一方调上前线,既帮林阡对付战狼,同时也是对华冰虹的施压。
直到金军不再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襄阳,身为“朱雀”的华冰虹都不曾发现鹿角骗局,海上升明月却早就恢复了原有的交流模式。一方面徐辕已经将“处理华冰虹”提上日程,一方面,也想尽早打完襄阳之战,所以务必问海上升明月,中线宋军的援军何在:“西线中线仍算平手,那东线呢,战势如何了?”
“金军大部分已撤,但淮南还百废待兴。”“真刚”负责东线与中线的联络,并且他因为转魄的职位调动,代转魄接管了东线情报网。
追溯回一月末二月初,宋廷最多的声音便是:
“启奏圣上,当务之急,需协助淮民重建家园,并提防仆散揆和纥石烈执中死灰复燃;有余力时,再抽调兵马,增援襄阳等地;保障东线、中线后,方可入蜀平叛。”
“那吴曦逆贼,就放任不管?”赵扩大为光火。
“臣有一策。”韩侂胄说起幕僚们讨论后的建议,“吴曦虽控制四川却不得人心,就算目前归属他的人也可能只是权宜……皇上,不妨策动其伪政权内部反叛投诚。”
“哦?爱卿且说下去。”赵扩这才气消了些。
“吴曦的四伯两年前被征调出川,深受皇恩,感恩戴德。皇上可将其命以杂学士知鄂州,多赐告身、金钱,使诏谕诸军,为入蜀计。此外,将先前在兴州任职过的官员全部启用,派到鄂州,既策应襄阳,又可招抚川陕旧部。”韩侂胄当然也提到了彭副都统,“譬如彭辂,若确定只是被骗而放弃万州,便可重新担任原职,招抚其金州旧部。”
“甚好。朕记得,吴曦在川蜀有一对头,名叫杨辅,总弹劾他。现今这杨辅应该还在成都。”赵扩微吟片刻,也有了见解,即刻任命他为四川制置使,授予他随宜处置吴曦的权力。
若非这吴曦之叛教韩侂胄看见赵扩的坚决态度和果决作风,他还以为皇上耳根子软总是被杨皇后和太子带偏,现在发现,皇上的抗金之意并非纯粹被自己激起来、对北伐也不是只吊着一口气,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底火热。
“皇上,先前对仆散揆退让过几回,其实只是哄着主和派那些人吧。”下朝之后,他和赵扩是朋友,任何时候都在同一个战壕。这样的关系,韩皇后在世时他无比确定,但杨皇后上位后,他一直未像最近这般坚信——所以他才发起了开禧北伐啊。
“实则,朕也后悔过,当然,只是后悔备战不充分罢了。”赵扩对他推心置腹,“朝堂有爱卿,江湖有胜南,朕无畏惧。”
“林阡?”他对林阡的态度却繁复,他知道林阡和赵扩一样一直保着他、现阶段很可能也从绿林方面部署着对吴曦的压制、他也期待着林阡能厚积薄发一击即中……但那毕竟是个江湖草莽,是只论正义不管阵营的一介武夫——所以当初林阡毫不犹豫地指出金国细作战狼是他韩侂胄的幕僚,险些让他被丘崈给参了一本……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他而言,林阡其实是外患解决后需要排除的“异己”,“皇上,对此人终究要设防。吴曦之所以降金,也可能是因为此人想自立……此人毕竟是金帝的堂妹夫……”
“真论妹夫,朕不带‘堂’,与金帝哪个离他更近。”赵扩笑起来,韩侂胄一愕,赵扩敛了笑,恢复严肃道,“前次与德卿、胜南喝酒,朕知外界的流言蜚语都是诋毁。”
“好个毕再遇,竟带皇上去喝酒?!”韩侂胄发现林阡在赵扩心里地位不一般,赶紧换了一副老臣的口吻顾左右而言他。
“德卿在淮西取得六合大捷,还为朕收复滁州、把那仆散揆一直赶到了下蔡;日前他又马不停蹄去淮东解楚州之围,相信纥石烈执中也很快就会被打回去。”赵扩的言下之意,若非吴曦叛变,如今宋廷可能已经在论功行赏。
乱世出英雄,这场开禧北伐和泰和南征,宋廷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将帅:叶适,周虎,厉仲方,田琳,赵淳,孟宗政……他们分别在和州、庐州、襄阳等地有力打击了金军,遏制了金军的南侵势头。但在这一举国大战中,独领风骚的还是毕再遇。若将前几位比作韩世忠、刘琦、吴玠、吴璘,那么毕再遇在当时野战中金人无敢撄其锋,无疑岳飞再世。
转眼,纥石烈执中已经围了楚州三个月。尴尬的是,列营六十多里,却跟摆设没什么两样。
眼巴巴盼着完颜璟增援,未想先盼来了赵扩的增援……甫一听说毕再遇可能要对他分道阻击,正小憩的他大惊差点没从榻上滚下来:“毕再遇是从淮西来的,那淮西,仆散大人呢,能否给我分拨一些武将?”他听说近来最受仆散揆器重的就是徒禅月清和纥石烈桓端了,给他一个就好。
“大人,只怕不能了。徒禅将军已被仆散大人派去了西线,说要支援曹王打林阡;至于纥石烈将军,因为仆散大人忧思过度、病情反复,所以身边必须要有他护卫。”噩耗啊!
没人支援,纥石烈执中还不是等着狼狈地被毕再遇打出楚州!?“仆散揆那老儿,病糊涂了吗!东线都这地步了,还分兵去西线作甚!”
呵,谁教你纥石烈执中离间驸马和曹王呢?这下可好,仆散揆现在信不过曹王能自控,所以他宁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得力干将派到曹王身边去督促——临喜放弃南征的理想,只希望曹王能坚守初衷。
仆散揆对楚州无能为力,纥石烈执中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如此,东线其实已经败了!没有接下来的事了!”纥石烈执中连连悲叹,“可是,与其期待西线曹王打败林阡,不如期待中线完颜匡和吴曦打败徐辕……”于公于私,纥石烈执中都最希望完颜匡胜,不过他没想到,就是这半个月里完颜匡在土崩瓦解里差点被呛出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