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困意如同滔滔不绝的江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不断朝关津席卷而来,麻痹着他的神经。
关津心下警觉,总觉得哪里出了叉子。
他怎么会这么困?
已经易筋伐髓过的他,为什么会感觉到这种,以前普通人时才会有的困顿?
不是说入道后,就不会困顿。
而是……
这种困顿来得过于蹊跷。
以至于关津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着了道,才会如此,这情况……着实不多见。
哪怕在南境,小将离成日里想着该如何压榨他,费尽心思的挤占他时间,可这样的情况自打他易筋伐髓后,就没有了。
现在他突然感觉到,不免心底疑窦横生。
按着小将离当初的话讲就是,易经伐髓之后,他重铸的天资虽不丝妖孽那般,但比之寻常天才却也是不差。
如此情况之下,
很多潜在的隐患,自然也是不存在的。
关津觉得自己的脑子晕乎乎的,来不及去多想,他扭头朝四周看去,却发现四周众人亦是如他一般,情况看上去不怎么好。
有些人眼中,甚至露出了迷蒙之色。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关津心下的警觉!
然而,不等他细查细探,一只手便直接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将她推进了营帐之内。
其他人亦如他一般,完全不受控制。
直接被推进了主帐之内。
“……”
如此发展,令人始料未及。
关津甚至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脑子更是卡壳了,这什么情况?
他们有手有脚,推什么推!
然而,关津心下的思绪还没完,他便被面前的场面给惊得一时哑言,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面前娇奢吟靡的场面,让他想到了酒池肉林这一比喻。
这这这……
关津咽了口唾沫,看着面前那些白花花的物什,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场面,关津竟有种手脚无处安放的感觉,莫名有些慌乱。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
但想了想,这样太过突兀。
他所扮演的角色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乃是好色之徒,如此情况,他伸手遮掩,未免突兀,甚至……有些不合身份!
这……就是上行下效的效果嘛?
关津心底不合时宜的想着,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正是因为上层将领带头,所以下面的众将士亦是……
可,面前的景象,还是让关津心下震惊。
岂有此理,真是有此理!
关津心下震怒,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他避开了视线,低垂下眼睑,并没有去看面前酒池肉林的奢靡景象,看不下去,也着实让人心底倍感不适。
虽然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但关津还是将一些东西尽收眼底,在这里服侍的,未必就是自愿!
这一点并不难看出。
尤其是那不断传入耳中的谩骂,各种不堪入耳的词汇,甚嚣尘上。
待的越久,他便越发觉得浑身不自在,心中的怒意勃发,有种想要撕碎一切的冲动!
他恨!
恨自己无力改变眼前的局势!
但凡他实力强点,也不至于像此时这般袖手旁观,无力施为。
关津心底恨恨咬牙,眼眶隐隐有些泛红,双手不自觉地背在身后,紧紧攥起,他强忍住冲动,也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的看待这一切。
不要有异常之举。
否则,这主帐内的人便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虽然他这时候也想怒发冲冠一次,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他就可以的。
“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过去伺候。”身后有人推搡了他一把,打断了关津的思绪。
本就怒意上头。
这时候突然被人推搡了一下,关津心底的怒气几乎已经濒临临界点,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
但他感受到四周若有若无的气息,深吸两口气,银牙咬紧,努力让自己恢复如常。
这里有金丹!
他几乎可以笃定。
小将离并没有骗自己,她说的消息是真的。
只不过……
对方出于种种原因,并未散开神识,而是沉迷于美酒享乐之中。
这里似乎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可以安然无恙地潜入此地,而没有被发现,更没有被金丹就地正法。
但凡对方警觉些,自己就没有机会了。
想到小将离当初说的,也许,她早就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知道这里的情况……
如果她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让他来!
关津心底凄然一笑,如果不明晰这里的情况,单是金丹神识那一关,他便过不了!
投机取巧,那也得看情况而定。
也就眼下这情况,能给他浑水摸鱼的机会,若像南境那般,他想要潜入营地?
难!
很可能他还没靠近营地五十里,便已经将自己彻底暴露于对方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很可能会直接被捕。
除非他的实力过硬,而对方又想要诱敌深入,否则,多半也是没什么机会靠近。
是啊,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关津心底恍然,如果不清楚的话,她会让他到主帐这边来吗?
虽然主帐是军中要地之一,但为什么一定是主帐,不可以是其他的地方?
关津心底在反思。
任由着身后的那只手,将他推搡到一处。
她让他到这边来,有什么用意?
看看这里的景象,让他长长见识?关津心底讽刺地想着,莫名的竟是有些悲哀。
这乱世……
当真是让人记恨!
这乱世,是天下人的悲哀。
于上层而言,争权夺利才是主要,而下层百姓,也不过是任人鱼肉的棋子罢了。
好比此时。
敛了敛眼眸,关津收敛住自己的情绪,面上半分不显。
即便心底已经恨得咬牙,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污秽之地,然而他却很清楚,这世间藏污纳垢的地方,海了去了!
单凭他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做到!
即便他能一把火烧了这里,但,他能让这天下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吗?
不可能!
一人之力,终归只是那沧海一粟,渺小而无力。
这乱世之所以称之为乱世,不是因为它是群雄并起的大好时代,也不是群雄逐鹿争风的最佳时期。
而是因为……
它是最适合乱滋生,最适合恶滋长的时代。
混乱不堪,脏乱至极。
在这乱世之中,关津相信同样的事情,也在很多地方上演着。
南境,终归只是这天下的一角。
并不能代表这天下,更不能代表天下人。
虽然心中气愤,恨不得能将眼前的一切撕碎,焚烧,但关津也清楚,自己此时什么处境。
冲动行事,不仅救不了帐内强颜欢笑的众人。
更会把自己搭进去。
理智,他必须要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