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润将木吉祥的履历从头翻了一遍。
当然他尽量忽略了那张会造成他心理阴影的照片。
木吉祥的履历中罗列了她所有的打工记录,唐润数了数,居然有三十八处,而且大多还都是力气活,干得最长的是工地搬运工。
这是女人吗?
唐润脑海里又浮现出木吉祥在他面前撩衣服拿钱的场景。
那动作自然得就像个男人脱衣服。
啧啧,真是……粗鄙透了。
白长了张漂亮脸蛋。
他又翻开另一份单独列开的调查资料,一看之下,舒展的剑眉顿时拧到了一处。
“她现在是蓁蓁的家庭教师?”唐润讶然问道。
“是,二小姐原来的家庭教师雷芸因为家里出了事所以辞职了,严秋宁之后找了几个看护,二小姐都不喜欢,半个月前换成了这个木吉祥。不过她只是兼职,肖家现在让刘姨负责照顾二小姐。”
这么巧?
半个月前不正是他和摩天利投资公司确定初步合作意向的时候?
唐润的脸色渐沉。
“雷芸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的弟弟跟人打群架结果伤了人被抓进去了,她母亲气病后无人照顾。所以雷芸只能回去。”
“木吉祥的介绍人是谁?”
唐润很清楚,要进肖家没有熟人根本进不去,严秋宁是不会让陌生人接近肖蓁的。
难道这个木吉祥和严秋宁有什么牵扯?
这也不是不可能,这女人光看履历就知道是个能折腾的。
“介绍人是朱清泉。”
“怎么会是他?”
“朱清泉的女朋友董晓和木吉祥是建筑系时的同学,两人关系一直很好,来往密切,朱清泉有什么展览活动都会找木吉祥帮忙。”
唐润默然沉思。
一切的巧合似乎都顺理成章。
可是,为什么直觉告诉他其中似乎还有什么未知的隐情。
唐润思忖片刻沉声道:“盯好这个女人。”
“明白老板,我已经让人盯着木吉祥了。”
这世上能被唐润惦记上也算得是一种荣幸。
木吉祥充实的每一天基本都是从边晨跑边捡垃圾开始。
海市的初春寒意仍然透骨,不过对扛着大包塑料垃圾跑了二十几公里的木吉祥来说,身体暖暖哒像是穿了件不怕冷的大衣。
对,木吉祥一直记着小时候阿妈的那个故事,我有一件不怕冷的大衣。
什么才是不怕冷的大衣?
简单!那就是运动。
当然,对木吉祥来说,边运动边创收,那人生才不算虚度。
拐过长源路,就是芳华路,穿过芳华路和铜溪路上那几条胡同路就到了同海大学西侧门上的学生街。
算起来木吉祥在海市也已经有六个年头,海市的大街小巷于她已如数家珍。
要说她跟这座城市也算是有缘。
那是二零零六年,她的命运被一封录取通知书所改变。
录取通知书来自万里之外的H市,她以状元分数被海市同海大学建筑学专业录取了。
其实在这之前,京大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先期抵达,只是那时她已经去了拉萨打工,还是他五哥一路找到打工的地方把她拎回家。
可惜回来后那封通知书却不翼而飞了,就在全家人满世界找通知书的时候,颠簸了一路,也不知为什么会迟到的同海大学录取通知书恰好到了。
藏人大多信佛信神,全家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这是老天冥冥中的安排。
于是,最终她选择了同海大学,就这么与京大擦肩而过。
辞别家人乡亲,背上简单的行囊,她只身从色达一路东去,来到了素有魔都之称的H市。
从山沟沟里的野丫头到一流学府的高材生,仿佛麻雀变凤凰。
可是,人生于世,无关贵贱,在哪儿不得吃喝拉撒,在哪儿不得生老病死。小山沟的好处是养活自己成本低,就是没钱也可以自给自足,大城市的魅力是什么都精贵,没钱寸步难行。
怀揣五百块钱想要在这里过上麻雀的生活,那已是梦想,就更别提什么凤栖梧桐了。
好在木吉祥就是那种石缝中都能挣出个脑袋的杂草,到哪儿也能活得生机盎然。
凭着她强健的体魄和那双飞毛腿。
这六年下来,她愣把自己混成了海市活地图和生活攻略指南。
估计连正儿八经的海市人都赶不上她对这座城市的熟悉。
只要活着,每一天对木吉祥来说都是特殊的,要说有什么是她最擅长的,那就是从平凡的日常中发掘出点精彩。
木吉祥一直觉得,人生于世学会知足常乐其实比她的双本毕业证书重要得多,前者决定自己活着的质量,后者只是活着的工具。
木吉祥踏进“陆记羊肉面馆时,小小的店堂里已经坐满了吃早点的街坊邻里。
“吉祥,这里坐。”
陈阿姨面朝店门,最先看到木吉祥,一张胖脸顿时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
“陈阿姨,你那里太挤了,吉祥,还是坐我这儿。”
居委会的张主任平时少见,这两天忽然开始蹲点似的来了面馆。
“吉祥,今天怎么晚了。”
“吉祥,这两天电视新闻里的是不是你?”
“肯定是吉祥,别看小姑娘一张花脸,这声音我是听得出的。”张老师拍着胸脯说。
木吉祥咧嘴笑得像极了光芒四射的小太阳,“张伯,你这听力一百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