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界。
叶天阳的注意力并不在那地图上,他不动声色地朝着死去的那人走去,目光晦暗,内心五味杂陈。
很古怪……
小神童乃是仙皇巅峰强者,是三人中毫无疑问的第一强者。而谢宇策一招斩杀的那黑袍杀手,却能伤及仙皇巅峰的小神童。而谢宇策只是仙王境,就算手镯碎裂使得他恢复全部修为,也没办法做到一招制敌。
……问题出在哪里?
“嘶……”小神童捏着那块地图,牵动伤口,不由倒吸凉气。他摸了摸自己肩头、脑侧被攻击余波刮出的伤口,看着那一手的鲜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好像也变弱了,按理说刚才那招,应该伤不到我才对。”
小神童由衷发现身体不太灵活,就是跟平常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不管怎么说,你修为恢复也是好事。还好你挡了那一下,替我解了围,不然我可就倒霉了。”
小神童一抬头,这才发现谢宇策的脸色不对:“寰宇?”
谢宇策背心都凉透了,不怪他无法平静,只是眼前的景象超出他的预料,实在太匪夷所思。
他的的确确听到了叶天阳和小神童的声音,也能很好地带入这两个人的语态和语境,甚至揣摩出他们此刻的心境,可在他面前的这两人……
是谁?
自称叶天阳的那位光头男子,浓眉大眼,皮肤古铜色,只穿着白色里衣,双眸纯净,看起来敦厚老实,话语间带着的不耐烦,一点也没有显化在脸上。
而自称小神童的那位,真实身高却比小神童要高一些,眉心一点红,生得极其标志貌美,只是目光锐利逼人,非常邪气。他伤势极重,鲜血染红了过分宽大的外袍,与鲜红的袈裟搭配起来,反而不显突兀,只是衣袍下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远比方才“小神童”所受之伤要严重得多。
先前他便觉得“小神童”身上清光很少,而今才发现,原来并非小神童的气运遭到佛界压制有所折损,而是这小鬼浑身魔气缠绕,那一缕缕宛如跗骨之蛆般肆意滋生的魔气仿佛要化作实质性的恶鬼呼啸而出,此时离他较近的谢宇策感到阵阵寒气。
这小子身上魔气快成精了,哪怕不开天瞳把他当小神童本体去看,也没办法看出满身清光的神圣样,更不谈气运。
单看这两人相貌,谢宇策总算发现告示所绘内容确实可圈可点。
也就是说,在此地凡人眼中,他们就是肉身本来的样子。
可在他们自己人眼中,彼此都是自己人。
所以究竟是不是自己人?能不能当成自己人?会不会反水?什么时候反水?谢宇策想到这个的一瞬间,头皮仿佛要炸开来。
“叶天阳!”谢宇策抬高声音喊了声。
“怎么了?”正欲去看黑袍杀手的人停了下来,转过头来,不大愉快地看向谢宇策。
“想看看死去之人的真面目罢了,你为何大惊小怪?”叶天阳怀疑。
“不用看了,那不是我。”谢宇策直接说道。
叶天阳微微眯了下眼睛。
果然谢宇策也注意到了,偷袭他们的人,像极了谢宇策,连攻击方式也很相似。但若是真正的“谢宇策”,不可能重创真正的“小神童”,更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死在谢宇策手中。
“你还能联系到你师父吗?”谢宇策的语气缓和下来。
“不能,”叶天阳道,“进了这里以后就联系不上……”声音戛然而止,叶天阳变了脸色。
不对。他不可能联系不上师父,他的灵身和主身,神魂一体,只要他意识尚存,就能感应到灵身。如果感应不到,除非是……他失去了意识?
“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先别多想,”谢宇策怀疑只有他是本尊,否则他的天瞳没法解释,“给我凝聚一面水镜。”
叶天阳试了下,然后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不行,他用不了水之道则,原以为是大界压制的缘故,现在仔细想来,恐怕事有蹊跷。
“去给我找面镜子来。”谢宇策说完,顺便传音说了句话。
“你真好意思使唤我。”叶天阳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这处宅子里,哪里有镜子?”叶天阳把方才吓晕过去的小丫鬟叫醒,等她指了方向,这才抬脚向外走去。
“看不出来,你俩关系不怎么样,但他挺听你话的。”小神童说,“不愧是寰宇。”
谢宇策笑不出来,叶天阳会听他的,只是不希望任务失败,连累他师父再跑一趟罢了。
“二位大师!请恕奴婢眼拙,是奴婢认错人了,才会怪罪大师。”小丫鬟噗通跪在地上,朝着谢宇策磕了好几个头。
“起来吧。”谢宇策道,“不必自称奴婢,你家大人全都死了。”
小丫鬟面白如纸,肩膀瑟缩着,哽咽道:“我自幼在府里长大,府里遭到灭顶之灾,我已无处可去,只能留在这里,可这里到处都是、都是尸体和鲜血,还有鬼……我留在这里实在害怕,恳请大师让府上亡者入土为安。”
“火化,火化就成,还望二位大师能在他们火化之前,为他们诵经超度一番。”小丫鬟匍匐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然我只能随老爷夫人小姐们去了,恳求大师!求您了!”
“你会吗?”谢宇策眼神示意。
小神童回答他并不会。
谢宇策更不会,却说:“我有幸得到过佛经,可以一试。”
“你有佛经!?”小神童似乎很惊讶。
谢宇策说:“只是需要学。”
“你学吧,”小神童道,“我先把全府上下的尸体找到,我来火化,你超度。”
谢宇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似乎忘了件什么事,道:“地图给我。”
“什么地图?”小神童说完才反应过来,“哦,你说法光寺的地图,我刚扬了半天,你们也没搭理我,我就放回空间戒指里了。”他在身上胡乱拍了拍,“奇怪,我刚把指环放哪儿了,瞧我这记性,等我去别处找找。”
“站住。”谢宇策面色严肃,缓缓道,“是你提议,要回法光寺?”
“是啊,”小神童还在身上找,“我们所代表的人物是从法光寺出来的,那么回法光寺看看,也许能找到线索。天阳没回来,也不急于一时,不如我们先把这里的尸体掩埋了,再研究地图,怎么样?”
“嗯。”谢宇策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你怎么知道‘我们所代表的人物’,我好像并没有说过你和你代表的人物有所不同。”
“是吗?”“小神童”的表情变了,他笑了笑,慈悲相和邪相重合。谢宇策不通过天瞳,也能看到他脸上的不屑和讥讽。
“可你心里这样想。当你们中的谁开始怀疑‘我’,‘我’便开始复苏。”
“小神童呢!”谢宇策早就准备,全身仙力猛然爆发。
时空领域形成囚笼将两人笼罩。
这魔头身负重伤,远不比巅峰阶段的小神童强,谢宇策有把握能拿下他。
“你问我?”可那魔头在重压下,依旧猖狂,“你猜,你死劲猜,以你贫瘠无沟的大脑,怎么猜得到这里是哪里,而你正经历着什么,又如何才能出去。正因为你蠢笨至极,所以才有我来为你指路。”
谢宇策不敢苟同。
那魔头裹着一身过大的衣袍,很是恼火地道:“我在原地方待得好好的,若非要配合你低下的实力,否则哪里需要受这身重伤!”
谢宇策淡淡道:“还请指路。”
那魔头裂开嘴笑得很恶毒:“欢迎来到炼狱,很遗憾地通知你,炼狱没有法光寺,那只是为了有趣给你设下的背景罢了。佛界有六道,地狱道主说,炼狱不空,誓不外出。而炼狱道碑所载,只有清气最强者才能从这里出去,但你清气再强,也比不过炼狱道主。炼狱不空,你便出不去,乖乖留下享受你的炼狱吧,外来的蠢货。”
“这番话,我给你讲了无数次了,你个没用的废物。”
谢宇策道:“死在废物手里是何等感受,可惜我从没体验过。”
“别打了!别打了啊!”那小丫鬟见这两人打了起来,不禁大叫一声,被劲风扫了出去,一头栽倒在地,撞到石头,陷入昏迷。
“我不死!!!”
“你看看我是谁,你杀了我会后悔的。你个蠢蠢蠢蠢蠢……蠢得无可救药的败类,杀了我,你就出不去了!!”那魔头气得跳脚,最终实在熬不住,突然变了脸,神情变化,浑身魔气收敛,隐隐散发出道道清光,声音也变了,活脱脱就是小神童,“寰宇,你这是要做什么?”
谢宇策催动法则神环,毫不犹豫地切断了对方的脖子,一脚将头颅踩了个稀烂。
担心对方还会复活,谢宇策催动雷电法则,燃起雷属性火焰,将这团尸身焚烧成灰。
这才捡起那枚空间指环,戴在自己手上。
就这个动作,谢宇策陡然愣住了。
他看到自己手上重新燃起黑炎,真真切切的魔气,已经凝聚实体,覆盖了皮肤。
谢宇策闪身进屋,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却发现身上暗焰升腾,原先那点清气消失无踪。
杀了魔头,不该是相反的情况。
“难道死的不是魔头,而是小……不可能!”
谢宇策迅速扫清了这个可怕的念头,摸了摸头,头发不知何时已经长了出来,身上的火红袈裟缝制金线,金线上有光华流转,与魔气互斥,浑身犹如针扎一般,特别难受。
他将红袈裟脱了下来,丢到一边,找了件黑袍披上,出门的时候,却还是将那件袈裟捡了起来,随手放进空间戒指的一角红毯上。
这一放,谢宇策愣了下。
那哪是红毯,分明是袈裟铺成的地!
全是红袈裟!
连样式和做工都一模一样!
太多了,随便扔在那儿。看来不是什么稀罕物。谢宇策没了心情,总觉得情况很诡异,左右踱步,道:“让叶天阳去撕个告示,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搬镜子当然不是主要的,他传音让叶天阳去帮他揭个告示,拿到告示只是想确认下,此地凡人是不是都能看到他们的本体……但现在他得到了更多的信息,不管信息是真是假,他只希望叶天阳赶紧回来。
谢宇策再度打量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觉得眼熟:“嘶……”
就在这时,他听到府邸墙外传来声音。
“去要饭。”
“是叫化缘。”
“我不饿。”
“不重要。去要大鱼大肉。”
“你让一个和尚去讨大鱼大肉?”
连对话的内容都异常熟悉!
后面的话,谢宇策自己都能说出来,果然,他听到对方效仿不久前的他自己,以很轻蔑的口气反问:“做不到?你连容玄都能追到手,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这太诡异了,谢宇策心如擂鼓,迅速出门,一跃而上,站在树梢上,隐匿虚空,顿时一股难言的荒诞几乎要冲溃他的理智防线。
他看到了他自己,声似叶天阳和小神童的俩和尚。
开了天瞳,另外那两人本体一如他所见,“小神童”身上魔气冲天,他虽面对着和尚打扮的“谢宇策”,但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这里,谢宇策亲眼看到,他的嘴角朝着一边裂开,正冲着自己狞笑。
没死!
那魔头没死!
一股无名怒火冲上脑门,但很快被谢宇策狠狠压下,取而代之的是荒诞感。
如果外面那个是他,那他是谁?
现在的他,身穿黑袍,手指上戴着空间戒指,空间戒指里装着地图。
所以,方才那个死去的黑袍杀手,是谁?
谢宇策闪电般回到书房门口,脸色陡然全变。
“人呢?”
里面干干净净,陈设和
刚进来时别无二样,原先死去的黑袍杀手已经不见了。
“人去哪儿了?”
留给他思考对策的时间不多,谢宇策正欲动用神识查看这座府邸。
“你来这儿做什么?”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
谢宇策猛地转过身,只见叶天阳站在门口,逆着光,面容模糊不清。
谢宇策心里咯噔了下,瞬间反应过来,这个叶天阳,是懂情况的,而非外面跟着和尚很快会来讨饭的那个,他立刻喊道:“叶天阳!”对方没反应,谢宇策灵机一动,一字一顿地道:“容玄!容帝容玄!!”
像是在警醒自己不要怀疑眼前这人的真假,也是在提醒叶天阳,就算只是一抹意识,也不要消失。
他不需要一个木讷的叛徒法修扯后腿,他需要一个聪明的帮手,尽管他很反感叶天阳,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脑袋瓜很灵光……
叶天阳垂眸,过了一会,很无奈地叹道:“能不能不要总叫我师父的名讳,你喊了,他也来不了。你不行的时候,放过我师父好不好,你这样很不厚道,我会打从心底里看不起你。”
还不是为了稳住你!
“无妨,我亦从未瞧得起你过。”谢宇策说,“这里的尸体哪去了?”
叶天阳很诧异:“不是你弄走的吗?”
“不是,”谢宇策道,“让你揭的告示呢?”
“没来得及,”叶天阳脸色泛白,笑得很勉强,“我过去的时候,你猜我看到哪几位了?”
“现在不是卖关子的时候!”谢宇策突然有点后悔把他留下。
“嗯,他们已经在外面了。”叶天阳收敛笑容。
这时,门外响起了咚咚敲门声。
昏迷过去的小丫鬟闻音醒了过来,揉了揉脑袋:“我怎么睡在地上了……”她往门口走去:“来了!”
银铃般的声音没事人般地响起:“请问大师有何需要?”
“这位姑娘,我来是想……”门口站着的那位浓眉大眼的和尚似乎不太好意思,却还是把该说的说完了,当然不是要大鱼大肉,而是专门要了……谢宇策并不喜欢吃的那些甜食。
“厨房里备了不少,大师不嫌弃的话,请随我进来拿。”
“多谢。”格外温和的声音确实是叶天阳无疑。
书房内叶天阳和谢宇策相视一眼。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小丫头。
叶天阳说:“她摔到脑袋了,把刚才发生的事忘了吗?”
谢宇策心想:“难道她没有看见满屋子的尸体?”但神识扫过去一看,却发现奇了怪了,那小丫鬟不知何时换了身干净的衣袍,妆容整洁,笑靥如花,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为了拖延时间,让你更好地想到应对之策,我施了障眼法,掩盖了大部分尸体。”叶天阳的声音通过传音直入谢宇策脑海,“你没发现通向厨房的路上没有一丁点血迹吗?”
谢宇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半晌,谢宇策憋出一句话:“你……障眼法时限多久?”
叶天阳说:“不长,怎么……”
谢宇策的眉头皱了起来。叶天阳很聪明,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未经商议掩盖了此地的尸体,那么情况就会和先前发生的一样……
“咦,我……”叶天阳转移话题,道:“我可以拿下他,再取他而代之。你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就要出门。
“你不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谢宇策已经看到眼前之人变了,哪怕不通过天瞳,也能看清对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站住!”谢宇策目光一凛,猛地扣住叶天阳的手腕。
“叶天阳”却如蛇一般,灵活地挣脱开来,跳出门去,用本体那老实忠厚的声音说:“你敢来追吗?”
谢宇策眼里杀气一闪即逝。他有何不敢!
敦厚老实的和尚见他还能跨出房门,不由神色一暗。
“你杀了我,我也死不了。”他用平静的声音陈述事实,“你也一样,你永远死不了,但你将永远重复这段短暂的生命,逃不出这时间囚牢。”
“你的挣扎,也只是略微延长或缩短这段时间罢了,结果表明,徒劳无功。”
“如果我不杀你呢?”谢宇策想到了空间纳戒中的一地红袈裟,并不想质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在主宰级大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当真?”对方老实地笑了,“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我不死,那这片时空里,究竟有多少个我潜伏着。”
“你知道上一个你,是杀了多少个同伴,才会满身魔气,死在你手上?”
“你不是和我同来的那个!”谢宇策一下子想通了。
对方仍在说:“让我暂时解脱吧,我不希望手上沾染太多血腥和因果,不愿成为杀人的屠刀,不想留到最后,宁可存在的时间越短越好。”
谢宇策冷面道:“如果我偏不杀你呢。”
“由不得你!”对方猛然爆出,朝着谢宇策杀来。
谢宇策撑开时间领域,和他过招。
纵然有心留他性命,却也碍不过对方故意找死。
“哈哈哈……我死了,一切重新开始。你以为只有这一小块城镇囚笼么,不是的,只要我与那魔头死在你手上一次,你的炼狱将会重头再来,你知道你腕上黑锁木镯是如何得来?我又是如何落到这般下场?全忘了?”伴随着解脱般的狂笑,那和尚继续,“你贵为佛主转世灵童,受尽地藏王教化,却屡教不改,对我佛不敬,一次次推倒佛像,陷害阎魔,一次次出逃。可你存在的时间越长,实力越弱,记忆也会消退。纵然你逃出去,最终也会回到这个地方,命丧于此。”
“归顺吧,唯有归顺,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谢宇策不接受这个新奇的背景身份。
“你会的。炼狱里所有生灵不外如是。”那和尚流着眼泪自爆,血肉碎末炸得到处都是。
小丫鬟正好走到这里,鲜血溅到她脸上:“血,血,血……呜呜呜……”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捂着唇一屁股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往外逃。
“站住!”谢宇策转过头,魔气缠身,自带凶光,“我有话要问你。”
“别过来,杀人了,救命啊!!”
她跑着,脚下被尸体一绊,又摔了一跤,那和尚死后,所布下的障眼法失效,府邸内血淋淋的景象一如既往,分毫未变,小丫鬟吓得六神无主,尖声哭嚎,上气不接下气。
“快来人,老爷,夫人,全府上下都被歹人杀了!”
这处宅邸有古怪,原有的尸体不会腐烂。
接下来的事,完全效仿一开始。
眼见着和尚打扮的自己就要进门。
“不好,必须藏起来。”可这个念头刚一浮现,谢宇策突然站定不动了。
他有种预感,从任何门出去,都会来到同一个地方。天大地大出口无数,但出去就进到那一间书房——他的葬身地。
一切都像被设定好了的。
谢宇策身陷狭小空间,戴上黑兜帽挡住面容,猛地撑开时间领域,明显感觉到法则压制在他身上,魔气缠身,就好比无数枷锁落在身上。
打不出去!出不去!
这是个死局。
他在循环,但和他一伙的那两个家伙何尝不是如此。
接受这个安排,只会堕入其中,永世不得见光。
就好比……
“嗯?”谢宇策眼里精光一闪,还有办法!
他闪身进入书房内已空的藏宝地,将暗门合拢,将一道法身留在了暗室之内,等再次出来,已经弱了不少。谢宇策手握倾力一击,隐于虚空中,等后来者为他开门……
藏宝暗室。
这是间巨大的封闭式空间,原先不大,只是被时空领域撑大了无数倍后,显得十分巨大。
灰蒙蒙的骨粉因气流涌动而肆意乱飞,谢宇策法身皱紧眉头,麻木地看到眼前灰蒙蒙的景象,有人头攒动,宛如鬼影。
“出来吧,跟你商量件事。”
话音刚落,谢宇策脖子上多了把剑,他脸不变色,道:“待我死后,杀了那个小丫鬟。”
大致适应了这个形势,谢宇策也就不惊慌了。
他能想到的脱身之法,前一位、前前一位他应该都能想到。
所以眼前灰蒙蒙的骨尘中,攒动的活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数量不少。
“你能想到的,我们何尝想不到,”先他数步藏于此地的黑袍谢宇策露出真容,目露沧桑,“很遗憾,你领悟得太晚,那丫鬟是不死身。”
谢宇策问:“怎样的不死身?”
“就算杀了这一秒的她,上一秒她还会走出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正在经历和我们不一样的苦难,已经彻底迷失自我。”
“那就难办了。”谢宇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有种久违的雀跃。
彻底迷失自我?不,只是迷失,还未归顺。如果她已经归顺,应该不会留在这里。
“不如赌一把。”
他又道:“不行就拼。”
不用多解释,在场的所有他自己都明白了“赌”和“拼”的意图。
**
佛界,空虚之境。
一位绝美的女子被粗壮的锁链困在峭壁之上,她一身素衣,不施粉黛,青丝无一丝装束,闭着眼睛却也美得出尘。浑身百余块佛骨都上了锁,锁链洞穿骨头,细小分支刺入骨髓之中,以至于意识全消,动弹不得。
峭壁之下乃是平静的湖面。
水中映出“三面金刚”门内的情景,足足有四十九幅画面,每一幅都有所不同,结局却都大同小异。
几乎是门内黑袍谢宇策死去的一瞬间,万流归宗,时间回溯到进门前的一刻。
靠在佛肩上的谢宇策悠悠转醒,茫然地打量了下刚进门的叶天阳和小神童。
他都睡了一觉,这两人居然才进来。
太慢!
……
白衣凡主静静地看到这一幕,目光晦暗不清。
在他身侧不远处,身着白袍的佛主光脚站在莲台上,他平日里都是坐着的,但面对最强位面之主,同为主宰级,对方坐不住,他自然也得陪站。
佛主面带慈悲,笑容亲和,缓缓道:“不愧是凡宸主宰看重的徒儿,果然聪慧,知道死亡就是解脱,可以再来一次,可惜啊,他打着你的名号求和而来,进去后哪怕不是原来的遭遇,结果却相差无几。”
“可如何是好,凡主如此看重他,不惜守在这里寸步不离看他破关,可他境界低微,想必最后还是会栽在里头。想要插手主宰级的战场,还远远不够呢。”
凡主沉默以对。
佛主慈目望向被缚峭壁上的女子:“很快,此女便会成为佛界大将。凡主以为,该取个什么佛号为好?”
凡主惜字如金:“不必费心,也许用不着。”
佛主笑道:“此妖女祸害佛界,惑我佛界圣子破戒,犯下滔天罪孽,堕入炼狱道,被镇压于此,已经数个宇宙纪,她与你凡界并无渊源,更不一定会帮你,你又是何苦呢?可怜你徒弟,四十九难是相辅相成、同时进行,难度可见一斑。不说所有,若你这位小弟子能闯过此关,我便放了她。不过,先道声多谢。送上门来的三个,潜力无限,若能改过自新,将来不比此女差。”
白衣凡主面容清冷,嗓音毫无起伏:“你等着输吧。”
恐怕到时候输给我的,不止此女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