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宫少宫主请留步,楚胴要见你。”
北山武神宫到了。吴骇,谢宇策,天苍府元老镰姜,以及游少琏等弟子,押着宗椽来到甲板,欲要下船。一名弟子赶出来,直接向吴骇禀报了这句。
其他人顿时明白了。宗椽因为某些恩怨会被带回武神宫,忌于他的身份,就算到了战船上也只是被软禁在某个房间,房间里一应俱全。而他的忠实下属楚胴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作为部分知情人士带上战船,就被关进地牢,由北山执法长老审问到现在,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撬出来。
现在指名要见吴骇,估计是不想和宗主分开,找吴骇求情来了。
或者还是想在吴骇身上找突破口。总归没好事。
可关键是接下来的人魔大战,少宫主吴骇并不用参加,因此没必要再听这些,众弟子心知肚明,就想直接拒绝。
吴骇从天马背后走出,一脸茫然地来了句:“楚胴是谁?”
众人绝倒。
人以为勾引到了你,结果你连人名字都不记得。
“既然他说会把真相告诉我,那就去听听他怎么说,”吴骇把解药郑重地交给长老,说,“你们先回去,我随后就来。”
“大哥留下。”吴骇抓住谢宇策的胳膊。
谢宇策神色如常,点了点头。
“少宫主。”长老面露难色。
“大师兄!”游少琏也急忙喊了一声,正好战船上北山十二宫各方武者都在,就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说,“珞华护法有吩咐,接下来的人魔大战,你不必参加。既然整个北山都怀疑你,而且你和人魔一方的赵卓凡又是好友,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你参与人魔大战的任何谋划,都有所不妥,还是随我们下去,亲自跟珞华护法交代吧。”
这话一出,北山其他宫之人自打脸,表情就变了。
不是已经证明来历清白了吗,明天就出征雪灵之地,少宫主不露面怎么行。
但凡人魔大战,武神宫向来当仁不让,而今武神宫宫主不在,少宫主吴骇也不参战,仿佛就少了块主心骨。
战船上的人,都是放眼北山有实力的高手,谁不知道吴骇是武神宫宫主最看重的大弟子。
他们只当是平时,小小挑刺了一下,是对未来宫主的严格要求。现在情况变了,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在战船上,他们有意愿和吴骇说这个事,但都被武神宫弟子给拦下了。
果不其然,武神宫就是打着不让少宫主参战的心思。
“话可不能这么说,”其他势力之人立马改口,“和人魔一方的人类有点交情,就不能参战?那选人魔一方的人类当药人的药神谷是不是也不被信任,不能参战。”
不参战就是不参战。
武神宫长老等人在心里笑,既然知道这个道理,早怎么不说。
包庇纵容赵卓凡的药神谷太上长老惹不起,他们少宫主就好惹了。不能参战,以少宫主的四级武者的实力,参战是送死。
其他势力之人都很尴尬,吴骇数次被中伤,又不受信任,武神宫这么做也有道理,可是……
“谁说我不参战。”吴骇当场表态,“人魔,我是一定要杀的。”
“不愧是少宫主。”
“你该不会是被人魔蛊惑了吧。”宗椽幽幽开口,逆石林里,人魔后来有意向拉拢吴骇。
“我又不是你。”吴骇讽刺道。
人魔很会蛊惑人心,但吴骇不是一般人,对他而言:杀人魔,吸收人魔魂魄,魂力提升的快。至于跟人类为敌,吸收人魂,效果可能差不多……但吴骇拒绝融合人魂,这是他的原则。
这跟人族信不信任他没关系,跟他受到的待遇没关系,他修炼要进步得基于战斗厮杀,《九炼》功法完全可以在战斗中领悟,战场上的人魔魂魄那叫一个多!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吴骇都只可能站在人族这边。态度不能更坚决了。
吴骇早已做好了跟人魔大战的心理准备,并不知道珞华护法是认真的。
吴骇拍了拍游少琏的肩,压低声音说:“珞华护法高明,反过来说我不参加,让这些怀疑我的人主动提出邀请。”
不,你误会了!武神宫众人神色各异,长老一脸苦色,而游少琏等弟子都心生佩服。
不愧是大师兄,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甘愿以身犯险。
吴骇说:“你们先下去,薛剑凉师弟还等着救呢,我随后就到。对了,”说到这里,吴骇传音给游少琏,“告诉大护法,我突破神魄师了。”
便宜师父的吩咐,成为神魄师或凝聚元种,就能下山,珞华大护法阻止不了他。
从战船审讯室出来,吴骇坐上天马,和谢宇策一同回到武神宫,天马天赋神通电光火石,速度极快。
吴骇问谢宇策:“你觉得楚胴说的是真是假?”
谢宇策说:“半真半假。”
半真半假,难以分辨。
“管他是真是假,吓不到我,”吴骇说:“不过,如果真如他所说,我就得答应给他换间牢房,让他到武神宫来。”
楚胴坦白了万年楼和人魔暂时合作,仅仅只有一次。要求是他也要去武神宫,继续为宗主鞍前马后,好一条忠狗。
在他口中,仅有的一次合作,也就是湖心岛一战。
万年楼隐瞒了药神谷一方来人被人魔夺舍之事,最主要是想确定药神谷内的人魔奸细,以及试探少宫主的立场。事后联手北山十二宫势力,想将游离在外的所有人魔一网打尽,结果没想到人魔配合行动,并非单纯搞破坏,而是声东击西,死去的只是极小的一批。
至于为何要除掉宫主徒弟,楚胴一概不知,只说和武神宫宫主有关,等宫主回来就清楚了。
最后,竟还带着威胁的口气说了句:“劝你们对宗主客气点。他和武神宫宫主的关系,不像你们想的那样简单。”
这句话把执法长老震住了,有点想把这烫手山芋还给武神宫的意思。
吴骇却不以为然,当场表示,情况被证实以前,让执法长老继续关他,完全无视了楚胴哀怨又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反倒还了他两个媚眼,外加暧昧微笑。意思自行领悟。反正吴骇心里屁想法都没有。
回到武神宫,吴骇还很不痛快。
难道就喊句‘宗椽和武神宫宫主关系匪浅
’,就能抹掉他和人魔联手斩杀那么多师弟,还丧心病狂地把切掉两跟手指的断臂送到武神宫门口来,这一系列荒唐的举动吗。这些真实情况,其他宫的人并不知情,只有吴骇觉得楚胴的证词很没有说服力。
“空口无凭,多半是趁便宜师父不在,故意扯虎皮做大旗,”吴骇长见识了,头一次觉得碰到了对手,“真没想到万年楼宗主是这样的人,自恋不要脸,比我还能忽悠。早知道这种话有用,我得了完整武神传承,我还说武神是我半个师父呢。”
轰隆!
阵阵闷雷从天边传来,可见那地方并不平静。
“北山十二宫的主力已经前往雪灵之地,幽冥界封印破口了,不出五日,我也得过去。”说到这个,吴骇既兴奋又紧张。
兴奋的是能见识到高级武者的战斗风采,紧张的是若是破口镇封失败,那源源不断的人魔大军就会让大陆生灵涂炭。便宜师父不在,武神宫必定首当其冲。
他已经突破神魄师,珞华大护法没有理由阻止他,有必要去请示一下。
“那万年楼宗主哪来的底气,杀了我们武神宫那么多弟子,还能理直气壮,看他的泰然自若的样子,就好像不是被俘虏,而是被请进来观光一样,看到他就来气。”
“不知道,听说好像和咱们宫主是旧识。”
“是有仇吧。”
路过的武神宫弟子愤愤不平地谈论着,并没有注意到一道电光如线般从头顶划过。
吴骇坐着天马,和谢宇策一道回到九天堑,天苍府镰姜长老另有安置,但‘关系很好的大哥’一块儿住自然没问题。
“吴骇,速来正殿。”
珞华大护法的声音。
“我去见珞华护法,顺便听听宗椽怎么扯。”吴骇来兴了,并问谢宇策,“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谢宇策看向身侧黏着他的天马,很无奈地拒绝了。
他不去也能感知到正殿内的情况。
武神宫正殿,议会之地。
“死去的那四十一位弟子,确实都是我杀的。”
吴骇刚进门就听到这句话,不由眉头一挑。
左右两排座位上坐满了人,尹彝长老在内的三名武神宫长老,剩下的全是弟子中辈分较高的皇级武者,也就是宫主徒弟。
“全是我亲手所杀,”宗椽站在正中央,不卑不亢,对右排首位的珞华大护法坦荡直言,“断臂也是我寄的,但那又如何。”
“武神宫弟子根据万年楼提供的准确情报,追杀人魔,在他们斩杀了人魔以后,我才亲自出手。”
“不是你和人魔联手杀的?”吴骇问。
一声声‘少宫主’,‘大师兄’,珞华僵硬的表情稍稍缓和,示意他坐在前面来。
吴骇能清楚地看到宗椽的表情。
宗椽面带慈悲,还是吴骇初见他那般,手不沾血的超脱模样,他嗤笑道:“就那点微末实力,用不着假人魔之手。”
“狂妄!”一个模样水灵的女武者扬起手中红绫,直抽向宗椽面门,那是顶级宝器,杀伤力极强,红绫破空,席卷万钧飓风,威势惊人。
但宗椽只是一抬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空间仿佛凝滞。
一块半虚化的石碑虚影突兀地出现在殿堂上方,那道红绫像是撞到无形墙壁,软软地聚成一团,再无半点杀伤力。
“界碑!”珞华瞳孔一缩,“你竟然炼化了一小块界碑。”
就像薛剑凉炼化一座异山,游少琏拥有一座古殿,而此人竟然炼化了一块神秘的界碑!而这座界碑还拥有封镇虚空的威力。
“末柔,住手!”珞华闪电般出手护住她。
宗椽再一挥手,女武者周身刚出现的光罩轰然破碎,五脏六腑受到重创,猛地吐出一口血,绝美的脸皱了起来,脸色苍白,目露不甘,但更多的是忌惮。
要不是珞华大护法护住她的肉身,刚才这一击,估计能要她半条命。
“你该庆幸,这是在武神宫正殿,我不会杀你,若在外面,就不会有这等好运。”宗椽坦然面对众人的愤怒,笑着向大护法和长老赔不是,并说,“欢迎在座的各位宫主徒弟随时来找我报仇,联手也可以,我来者不拒。”
“很狂啊。”吴骇小声说。
“谭末柔师姐的实力,只比游少琏师兄低一线。”坐在吴骇旁边,最显小的师弟给他普及,这师弟看似少年模样,面容稚嫩,但真正岁数是吴骇的三倍还多。
珞华严厉训斥了谭末柔,并让其他弟子保持肃静,言归正传。
“你敢把断臂送上门来,还恶意切断两根手指,侮辱师尊,你就该死!”谭末柔怒道。
“恶意?侮辱?”宗椽一脸惊讶,接着唰地一下板起脸,她环视一圈,就看到整个殿堂的人,几乎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其中甚至包括珞华大护法。
“看来你们都不了解宫主,”宗椽露出高深莫测的冷笑,抬高嗓音,厉声说,“武神宫宫主用八根手指独创逆天战技,八根手指对战技《元禽谱》来说正好是完美,你们居然以此为耻。”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们,既没实力,又没天赋,也没诚心继承宫主的独创绝学,有什么资格自称亲传弟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
谭末柔怔怔出神,不少弟子面红耳赤。这似乎是事实,他们打不过宗椽。
宗椽继续说:“如果不是少宫主晚到三十年,宫主根本用不着多收那么多废物弟子。我只是替他清理门户,继承不了宫主的独创战技,实力不如我的徒弟,要了也没用。”
“你有什么资格清理门户!”好几个弟子异口同声。
“就凭……”宗椽说了两个字就没再继续,他对‘本该是他师父的武神宫宫主违背诺言,另收这么多弟子’一事,耿耿于怀至今。
吴骇所拥有的这些,本该是属于他的。可现在,他算什么?他什么也不是!他的身份,得由那位宫主亲自来说,否则……无法释怀。
宗椽说:“我有没有资格,你去问宫主就知道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和便宜师父的关系非一般的好。
吴骇眯了眯眼睛,他算是见识到了。
句句直戳软肋,让这么多弟子哑口无言。
“打个赌怎么样,”宗椽环视一周,说,“以我对你们宫主的了解,既然他的大弟子已来报道,那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全都逐出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