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顶恶风更加狂野,吹得众人都要伸手护住帽袍,生怕稍不留神帽袍便会吹飞出去。
片刻之后,只见一团黑云从天痕中滚落而下,起初看着只似小球一般,越近地面变得越大,待要落地之时,倏忽间变作大钟一般,乌压压直罩下来。
只听那教主说道:“姑娘瞧好啦,看我捆仙索的厉害!”
说着,将金黄软索向黑云甩出,那软索初看之时并不多长,谁知一旦脱手,陡然间延长了数倍不止,足有数丈之长!
那软索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径直向黑云激射而出,遇着云团,猛地如一条长身般盘旋缠绕,原本那黑烟如巨钟般大,谁知被那软索一缠,竟变得如西瓜般大。
看得出那黑云似有想法,不断尝试左冲右突,拼命想要挣脱出软索的捆缚,不过所有努力皆是徒劳,最后生生被拽落掉地。
小琴见那团黑云掉在面前,兀自乱胀不休,笑道:“这就是天魔吗?怎地像个黑西瓜?”
这时那教主又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照着那团黑云,小琴奇道:“这镜子何用?”
教主道:“这是照妖镜,可以照出这天魔是何级别。”
小琴听说是照妖镜,立即跃开一旁,似乎有些害怕被镜子照到。
这一举动,教主虽没留意,但是狐王和龙王都看在眼里,心中一动,皱起眉来。
教主看着镜中的天魔,宣布道:“此乃二级决渎之魔,属风系,心肺祭献。”
张羽听了,暗道:“疾风结聚的就是风系天魔。”
龙王道:“莫奇谷正好中了穿心剑,结聚此魔,祭献心肺再好不过。”
教主沉吟半晌,对狐王道:“狐王,你的意思?”
狐王恭敬道:“谨遵教主旨意。”
教主不耐烦道:“我让你说意见。”
狐王道:“二级天魔,会不会不符合莫奇谷的身份?”
龙王不以为然道:“莫奇谷岂是甘于人下之辈,为防他日后作乱,结聚低级别天魔并无不可,决渎之魔在身,横行道盟已是无碍,何必给他高级天魔。”
教主点点头道:“言之有理,那就按照龙王的意思办。”
说着,手上一抖,那软索一弹,正好将黑云弹在莫奇谷胸口。
教主提着伏魔印走上前去,又喃喃念了两句咒语,然后说了一声“着!”,忽地将伏魔印压在黑云上。
只见那团黑云登时四散开去,一缕一缕钻入莫奇谷体内。
虽然莫奇谷身上穿着长袍,但依然能够清楚看见黑气在他身上四处游走,最终分散的黑气重新汇聚在胸口,忽地聚成一团,猛地一闪,随之隐没。
接着,莫奇谷大叫一声,竟猛然坐了起来!
其他人见了,无甚异样,张羽见了,却大感愕然,怎么刚才看着还像死人,转眼之间就活转过来了?
小琴姑娘显然也是头一遭见,脸上藏不住的惊诧之色,来到莫奇谷身边,像看个怪物一样端详着他。
只见莫奇谷胸口不住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双眼暴睁,两只眼珠一会儿洞黑,一会儿花白,端的恐怖异常,嘴唇不住翕动,似乎在念着长串的咒语。
小琴姑娘见教主收回伏魔印和捆仙索,好奇问道:“他这是活了吗?”
教主道:“没这么快,还要一会儿,现在可是关键时期,若是他身体承受不住魔力,华佗在世,也救他不活。”
小琴道:“那要多久?”
教主道:“短则顷刻,长则数个时辰,因人而异,莫奇谷先前受伤过重,恐怕少说也要一个时辰以上。”
在场众人听着二人对答,心中止不住笑。
往日里教主难得一见,但凡偶尔见一面,说起话来都是惜字如金,但今天有美女在场,教主侃侃而谈,竟不厌其烦。
这时,龙王道:“教主,似乎又有天魔降世。”
众人闻言,皆仰头望天,只见那天痕之中,响起数声霹雳,接着一团被电光霹雳笼罩的黑云笔直坠落,一边极速坠落,一边噼啪爆响。
只见那教主,依法抖起那捆仙索,祭之入天,一捆一个准,把那团电光云团直扯下来。
那电光云团落地之后,电光噼啪乱闪,映得院内忽明忽暗。
教主刚一伸出照妖镜,小琴道:“且慢,让我猜猜,这一定是雷系天魔。”
教主见她可爱,明知她猜的定然不错,假装道:“那好,猜对了有赏。”
小琴笑道:“赏什么?”
教主见她巧笑娇倩,心潮荡漾,笑嘻嘻道:“姑娘想要什么,便赏什么。”
小琴双眸闪亮,道:“这多人看着,你堂堂教主,可不能抵赖。”
那教主刚要说话,却被狐王插嘴道:“小琴姑娘貌美如花,定是喜爱胭脂水粉,珠宝首饰,自然是不会索要教主手中的诸般法宝了。”
小琴听了,心中有气,瞪着狐王道:“你又多嘴,教主不是说不让你说话么,干嘛又说!”
那教主得狐王提醒,瞬间醒悟,心说:“好悬上当,若她届时当真讨要这捆仙索和伏魔印,我这教主也不用当了。”
教主道:“姑娘,咱可要说好,赏什么都可,这三样宝贝可给不了你,这……这是我教中至宝,只能传给教中之人,且……传男不传女。”
小琴白了一眼,道:“说来说去,还是恁地小气,你以为本姑娘稀罕嘛,不给算了。”
还好有面具罩着,不然教主尴尬之情,定然暴露无遗。
教主拿照妖镜一照,道:“此乃雷系,四肢献祭,八……八级……中正之魔!”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暗吃一惊,如果有人能结聚此天魔,立时便获得与狐王和龙王同等的战力,单纯实力上说,可以一夜之间晋升为护教法王!
龙王道:“好久没见过中正之魔了,敢问教主如何处置?”
这个问题狐王同样关心,毕竟但凡有人结聚了中正之魔,实力上都可以与自己和龙王相匹敌,那么今后这个护教法王的地位,就会越发微妙了。
教主略一沉吟,道:“龙王和狐王体内结聚的都是中正之魔,若是把它结聚给萧君廓……”
说到这里,教主向龙王和狐王抬眼看去,虽然隔着面具,但是两人心中所想,他自是心下明镜,接着道:“那真是便宜了他,不过若是弃之不用,似乎太过可惜了。除了当时给二位法王结聚时,见过两个中正之魔之外,至今为止,这还是本教主见到的第三个。狐王,说说你的高见。”
狐王说得干脆利落,直言道:“依老臣之见,应立即弃之。”
龙王道:“教主,我也赞同狐王的意见。”
教主暗忖:“你们两个历来不对付,这件事上倒是心齐,还不是怕我再多立个法王出来?”
不过这天魔若不立即封印,等到日出之后就会化作一缕青烟,毫无用处,眼下没有合适人选,看来只能舍弃。
教主无奈道:“那就弃了吧……”
话音未落,只听小琴道:“要不,就把这天魔赏给我吧,我可是猜对啦,教主不能食言呀!”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均自心说:“这好端端如花似月的小妮子,难道要祭献四肢来封魔吗?”
教主哑然失笑道:“姑娘,中正之魔魔力强大,若是体内功力不足,承受不了反噬之力,会小命不保的。”
小琴道:“原来教主是瞧不起我的武功,”说到这里,小琴意味深长地一笑,道:“教主不要忘了,本姑娘可是穿着你们极乐教的黑袍进来的。”
教主立时恍然,脱口道:“是了,你不会武功,也抢不到这身行头。”
这时龙王麾下立即有一人上前报道:“启禀教主,小琴姑娘穿得是蚩雷的衣服,蚩雷结聚的是二级决渎之魔。”
众人听说眼前这娇滴滴的姑娘竟然夺了蚩雷的衣装,登时吃了一惊,如此说来,此女功力竟然在二级决渎天魔之上?
龙王冷声道:“姑娘,你把蚩雷如何了?这衣装是如何夺得?用武还是用毒?”
小琴道:“那什么雷是高手吗?我看他也不过如此,挡不住本姑娘三招。”
这话出口,众人更是大吃一惊,要知道,体内结聚天魔之人,随便一个一级州都之魔,都可以在江湖纵横无敌。
当然,遇上本教结聚高级天魔的高手,自是另说。
眼前这小琴姑娘,体内绝无结聚天魔,夸口说三招之内能解决蚩雷,这绝对是天方夜谭。
人丛中的疾风听了,皱起眉来,心忖:“张羽说他能三招之内解决蚩雷我还相信,这妮子嘛……嘿嘿,越来越有趣了。”
龙王对教主道:“教主,属下想和这姑娘切磋切磋,不知您尊意如何?”
那教主又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见小琴笑靥生花,实在是于心不忍,但是她说三招干掉了蚩雷,心中总觉不妥,看看小琴,又看看龙王,见龙王眼中坚毅之色不可移,叹口气道:“龙王,你就陪姑娘耍两手,切莫伤着姑娘。”
那小琴丝毫不惧,仍是笑道:“教主,若本姑娘侥幸赢了龙王,怎么说?”
那教主明知她赢不了龙王,却不忍心折辱她,随口许诺道:“若是你赢了,这三件宝贝,你任挑一件。”
说着,把捆仙索、伏魔印、照妖镜举在空中挥动两下。
小琴喜道:“那好,你可不许抵赖。”
众人见她撒娇可爱,都不忍心龙王辣手摧花,情知她可能是本教劲敌,但心中还是希望龙王手下留情,莫要伤她性命,莫要伤她容颜。
龙王上前两步,眼神中森芒闪烁,四野随狂风怒号,但是杀气却在逐渐凝聚。
龙王道:“蚩雷活着还是死了?”
小琴道:“有何分别?”
龙王道:“他若活着,老夫便怜香惜玉;他若死了,老夫恐怕要摧玉折兰。”
小琴笑道:“好呀,老头子以大欺小不说,还吓唬人家,为老不尊么?若是怕你,本姑娘今日也不来了。”
龙王见她说话伶俐,心下暗忖:“这丫头片子嘴上功夫不赖,三两句话就把老夫置于不利境地,比武若是老夫赢了,但凡手重将她伤残,教主定然不乐;
手轻点伤不到她皮毛,定会被她说自己虽以大欺小,却不过如此;
假若自己一不小心输了……不会,老夫岂会输她,绝无可能!”
心念及此,龙王道:“你擅闯本教,伤害同门,偷窥机密,任何一项足矣治你死罪,休要逞口舌之快,动手吧。”
张羽见龙王要出手,有些担心起小琴姑娘,心想:“若是她一会儿敌不过,自己可要救她一下。”
玉皇观院内,除了小琴和张羽之外,都是极乐教中人,因此张羽自然将小琴划为和自己一伙的,心生救助之意。
小琴道:“动什么手?糟老头子,你要占我便宜吗?”
龙王怒道:“比武有不动手的吗!”
小琴对天一指道:“等下再有天魔降落,看咱俩谁能降服,降服者获胜,敢不敢比?”
龙王听了,心头一震,心说:“这种比法好生奇特,若是天上降下的是中正之下的天魔,虽要费一番功夫,但应十拿九稳,不过若降下的是中正以上的天魔,那恐怕就力有不逮了。”
小琴见他犹豫,拍手笑道:“老头子怕啦,那就这么着吧,本姑娘赢啦!”
不激还罢,被她一激,龙王登时血气上涌,豪气冲天,道:“比就比,老夫何惧!”
一旁的狐王听了,不禁心下踌躇:“若当真天上降下强魔,龙王不敌,却被这妮子制服,那时可要当机立断,切不能有所犹豫。”
所有人听说小琴和龙王赌得竟是制服天魔,又是好奇,又是惊讶,一边是期待,一边又是担心,心情复杂之极。
天痕之中,新的黑云隐隐露头,一出好戏,即将上演。
众人屏息凝神,皆仰头望天。
只见天痕中黑色云团慢慢钻出,越出越大,越出越大,仿佛一座大山从天痕中的冒出。
众人看得呆了,从未见过这般大的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