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虎道:“原来你是和小翠姑娘一起去的辽东,那……你们眼下关系如何?”
张羽道:“还是和从前一样。”
张大虎见儿子表情坦荡,知他不是隐瞒作假之人,便道:“儿啊,人家女孩子,千里迢迢,跋山涉水,陪你深入险境,孤男寡女,吃住都在一起,你就一点没为今后做些打算?”
张羽道:“我让她不要跟着,可是她偏要跟,我也为难。”
张大虎微微一笑,道:“女孩子呢,认准了男人,确是会变得又痴又傻。不过呢,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尽快告诉她,然后你俩早日成亲。如果你不喜欢人家,也要尽快告诉她,免得误了人家终生。”
张羽道:“爹,我喜欢她,但是不是那种喜欢,我是感激她曾经出手相助,聘请医生给您治病,但是若让我和她成亲,成家过一辈子,我不喜欢。”
张大虎道:“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如此,那你就早些告诉人家。”
张羽道:“我不敢说。”
张大虎大奇,问道:“还有你不敢说的话?”
张羽道:“她总是哭哭啼啼,毫无缘由的流泪,我真是不懂她在想什么,我怕我说了,她又哭得很伤心,我不懂怎么安慰她。”
张大虎便问小翠姑娘为何哭,张羽便将小翠几次流泪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张大虎听后,摇头叹息,道:“看来小翠姑娘的心里,是对你小子情根深种了。”
张羽道:“那怎么办?”
张大虎摇摇头道:“儿啊,这种事你爹也没碰到过,帮不了你。脚下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今后的泡,还要你自己再去走,怎么走能少磨点泡,可就要看你的本事啦。”
张羽道:“什么是脚下的泡?”
张大虎奇道:“你在山里东奔西跑的,脚底从来不起泡?”
张羽道:“不起。”
张大虎哑然失笑道:“好吧,当爹没说。小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爹是干操心,帮不上忙。”
二人一路说着,不觉辛苦,回到庄前。
远远见到一群家丁模样的人在围着龙马观看,其中一人张大虎认识,急忙上前打招呼。
那家丁见到张大虎,略略施了一礼,神态颇为倨傲。
张大虎问道:“请问王管家,您怎来啦?”
王管家道:“听说我家夫人还有些妆奁落在这里,老爷差我们过来搬走。”
张大虎道:“那夫人来了吗?”
王管家道:“来了,在屋里和你家那口子说话呢。”
张大虎见张羽在一旁愣愣地站着,把他拉过来,两边介绍一下。
那王管家见到张羽,不觉多看了几眼,他没想到这张大虎夫妻二人粗手笨脚,竟能生出这般俊朗之人,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那日来迎娶夫人之时,这王管家就十分诧异,夫人那般年轻脱俗的美人,怎会生在这种家庭。
今天见到张羽,更是吃惊,这张家庄是什么风水宝地,净出俊男美女。
介绍完毕,王管家指着那龙马道:“这骏马不知是谁家的,端的是匹千里马,老爷见了,定会欢喜,多少钱都定然买了。”
张羽淡淡道:“这马是我的。”
王管家听了,更是一惊,拿眼不住去看张大虎,满眼难以置信。
张大虎微微一笑,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张大虎和张羽回到自家院子,正巧看到小初刚和李氏说完话出屋。
小初虽然知道张羽归来,这时猛地见到他,仍是浑身一颤,露出难为神色。
张羽见小初换了一身鲜艳的衣裳,比上次见到时容光更加艳丽,笑道:“小初。”
小初上前两步,款款施一礼,怯生生道:“羽哥。”
张羽看着有几个伙计在将小初的行李搬出屋外,不知小初在庄上短短住了这些时日,怎么会有这么多私家的东西。
张大虎和李氏见二人有话要说,便找个借口回屋,把门带上。
待那些伙计搬了箱奁出院,只剩下张羽和小初二人,小初对王管家说,让下人们都去庄前等待,她在这里和张羽说几句话,便启程。
张羽道:“小初,你嫁人啦?”
小初听张羽的口气毫无责备之意,似乎还有几许欢喜,不知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问道:“羽哥,你不会怪小初吧。”
张羽奇道:“我怎么会怪你?嫁人是喜事,我替你高兴,不过没有喝到你的喜酒,可惜了。”
小初微微颔首道:“羽哥,小初也是……迫不得已。”
张羽奇道:“迫不得已?怎么,是有人逼你结婚吗?”
小初想起在张家庄生活的这段时日,心中惆怅,摇摇头道:“没人逼我,是我自己愿意嫁的。”
张羽道:“那我就不懂了。”
小初抬眼看了张羽一眼,眼神中些许幽怨,本就不易察觉,张羽就更加看不出来。
张羽虽没看出异样,但是小初一对上张羽的眼神,之前总总二人相处的情景又历历在目:
洛阳青楼中张羽见义勇为,重金为自己赎身;
在宇文公府内对自己百般维护,照顾有加;
千里迢迢送自己回到武安,给了自己不敢奢望的一个家;
那夜二人天作被,地作床,相拥而眠,道声珍重……
回想起这一切,让她柔肠百转,心中郁郁不得解。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张羽,欠张羽许多许多,可能今生都无以为报。
正如此想着,忽地见到旁边盖好的新房,心里升起一丝春色念头,便对张羽道:“羽哥,这房子盖好,你还没看过,小妹带你进去看看吧。”
说着,挽着张羽的胳臂进入新房。
张羽走进房中,只见光线明亮,家具簇新,打扫的干干净净,中间是厅,两边厢房,格局方正。
小初进门,顺手将门闩上。
张羽道:“这房子真好,比爹娘的茅房好太多啦。”
小初道:“我和叔叔婶婶说过多次,他们就是不搬过来住,羽哥,到时候你再和他们说说,可别荒废了这么好的房子。”
张羽道:“我已说了,他们就是不肯,还说留给我成亲后住。”
小初讶异道:“羽哥要成亲了?哪家的女子?”
张羽摆手道:“没有,爹娘就是那么一说,我不会成亲,想都没想过。”
小初略微放下心来,已觉刚才自己失礼,似乎表现得太过在意。
小初试探道:“羽哥,可有心上人吗?”
张羽道:“没有。”
两人说着,已步入厢房,只见满屋都是女儿陈设,一床红锦新被,在阳光照射下越发鲜艳。
小初走到窗边,纤手捏住窗帘一角,问张羽道:“羽哥……那晚你其实没睡着,是么?”
张羽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羽嘴上不答,实际上已作了回答。
小初微微一笑,缓缓拉上窗帘,屋内微微昏暗起来。
张羽不解道:“大白天,干嘛拉窗帘。”
小初走到张羽近前,伸手握住张羽的手,拉他坐到床边。
张羽不知何意,坐在床边,只觉她手温软嫩滑,柔若无骨,那种感觉十分奇妙。
小初道:“羽哥,你替小初赎身,又给小初安家,小初这条命都是你的,本应一生一世服侍你……只不过……
唉……天不遂人愿,小初对你有情,你却只把小初当妹妹……
这些话不说也罢,小初如今已嫁人,不能再服侍羽哥,但是再造之恩不能不报……
羽哥,大恩无以为报,小初眼下就把……身子托付于你,以报大恩。”
说着,小初缓缓抽出手,竟开始宽衣解带。
张羽再不知世事,此刻也已猜出小初要做什么,急忙起身,背对小初道:“小初,你把衣裳穿好,我不要你报恩。”
小初一脸幽怨,道:“羽哥,恐怕今日一别,你我再难相见,小初若不报你大恩,此生都不得舒坦。”
张羽不转头,道:“你若开开心心,就是报恩了,这里是你娘家,你随时想回,都是可以。”
小初听了,眼中止不住落泪,抽泣道:“羽哥,你明明知道小初对你的心意,为何对小初凉薄如此,难道你是觉得小初不美?身材不好吗?”
张羽道:“小初,我待你如亲妹妹,绝无邪念。”
小初叹息一声,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张羽道:“羽哥,今天不要当小初是妹妹,当小初是个女人,是个你心爱的女人。”
张羽浑身微微一颤,挣脱开,道:“你穿好衣服,我出去了。”
说着,头也不回,开门出屋。
少顷,小初从房内走出,泪痕不见,脸若冰霜,冷冰冰说了一句:“保重”,便径自离去了。
张羽看着小初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想起了爹跟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又想起远在辽东太白山的小翠,心里更是踌躇难办。
张羽仰天叹口气,心说:“天底下为何会有女人?都是男人,直来直去,那该多好。”
张羽在家吃过晚饭,陪爹娘说了会儿话,见爹娘准备休息了,便动身启程。
张羽骑着龙马,不到第二日五更,便已来到太白山乾火伯伯的宅邸。
那龙马直接落回院中,张羽刚刚下马,厢房门便吱呀一声敞开,睡眼惺忪的小翠走出来,喜道:“羽哥,你回来啦!”
张羽见到小翠,心里十分复杂,想起昨日小初的决绝,暗自犹豫要不要和小翠说让她死心,但是他又真怕小翠听了,冲动下做出什么蠢事来,他绝对控制不了。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张羽当真十分为难。
小翠见到张羽,自是满心欢喜,却见张羽愁眉不展,便道:“你怎么了,跟死了爹似的?”
张羽闻言,看了她一眼。
小翠急忙捂住嘴巴,瞬间清醒了,暗叫糟糕,思量张羽是最孝顺的人,怎么自己会说这种话,当真该死!
小翠急忙道歉道:“羽哥,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看你好像不开心,怎么了?”
张羽道:“乾火伯伯给的龙鳞只是火龙鳞,还需要八枚冰龙鳞才行。”
小翠恍然,一拍手道:“是了,当时你说需要四四一十六枚冰火龙鳞,可不是说单要火龙鳞啊!乾火伯伯是火龙一族,给你的自然都是火龙鳞。”
张羽点点头。
小翠见他是因为这事不开心,放下心来,继续为他分析道:“那日你打伤了东冰,不知他们会不会给咱冰龙鳞?”
张羽道:“我也在担心这事,只能指望乾火伯伯和坤火婆婆帮忙了。”
二人正说着,乾火和坤火开门出屋,笑着迎到张羽身前。
两边寒暄一阵,乾火和坤火也知道了还需要冰龙鳞。
乾火道:“其实,老朽早该想到,光有火鳞还是不够的,哎,可能是当日被冰龙攻击,惊魂未定,反倒忘了这事。”
坤火对张羽道:“张公子啊,实在是对不住,让你千里迢迢白跑一趟,没帮上忙。”
张羽急忙道:“哪有,我心底万分感激伯伯和婆婆,要不是你们让我骑龙马,我哪里这么快就能知道?怪我脑子笨,没经验,与伯伯和婆婆无关。”
小翠还是见张羽第一次说话如此心急,不免多看了他几眼,心中寻思:“看来羽哥是发自心底的感激乾火伯伯和坤火婆婆,不然,何曾见过羽哥一连串说这么多话,还这么着急。”
听了张羽的话,乾火和坤火相视一笑,心中都是一般心思,暗赞张羽至真至诚,心地纯良。
小翠道:“乾伯伯,坤婆婆,有什么办法可以弄到冰龙鳞吗?”
乾火略一沉吟,捋须道:“为救东冰,我们已经同意他们进龙潭疗养,看在这份情面上,向他索要几片冰鳞,应该不成问题。”
坤火不屑道:“你可别高估了东冰那家伙,他心里想什么,根本没人猜得透,不要忘了,就在两天前,他可是还要烧死咱们,独占龙潭呢!”
小翠这时又有个疑问,问道:“伯伯,婆婆,为什么东冰要独占那龙潭呢?
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难道不怕五百年的千里冰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