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道:“羽哥,这就是传说中的温泉吧?
二人伸手去摸,却被烫了回来,不想这温泉竟如此烫手。
张羽道:“这么烫的水,应该是没有鱼了。”
小翠哈哈笑道:“那是自然,羽哥,咱们用这热气蒸下面饼吧。”
说罢,用树枝穿着面饼,在小溪上慢蒸。
热饼下肚,二人精神为之一振,小翠道:“若是在这附近安家,每天洗漱沐浴倒是简单了,不用烧火煮汤。”
张羽却道:“温酒也方便。”
小翠听到“酒”,忽地想起那晚之事,俏脸微红。
二人决定,沿着小溪一路溯流而上,要是冷了,还可以用温泉取暖。
约摸走了二里,山路越来越陡,前方隐隐传来流水之声。
小翠听了,道:“羽哥,前边好像有瀑布。”
张羽早就听到,便道:“咱们过去瞧瞧。”
于是二人便循声走去,没走多远,忽听得前方有人说话,还是说得汉语,两人都是一奇,相视一眼,瞬间读懂彼此的眼神,都想过去看看。
二人蹑手蹑脚,悄悄从林中摸了过去,忽地在不远处见到一堆白衣人,那白色不似雪白,是一种照着冰晶般的白,远远地看过去,似乎一块大冰,好像在围着一些人。
再走近一些,张羽和小翠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八名白衣男子,将那老头一家六口,连同两匹白马,全部围了起来。
那老头一家六口都被绑在木桩上,下面放了好些干柴,似乎要将他们活活烧死。
小翠见到那两个可爱的娃娃也被牢牢绑着,心里担心,扯着张羽道:“那些白衣人是土匪吗?”
张羽伸手抵住嘴唇,示意她不要说话,拉着她的手,又向前摸了几步,渐渐能听到众人说话。
只听一白衣人道:“你们暴露行踪,私会外人,该当死罪!”
张羽和小翠对视一眼,心下生疑:“难道老头一家,竟是因自己二人惹祸上身?”
那老头嘿嘿一笑道:“东冰,别以为老朽不知,你们冰龙一族,早就想独霸龙潭,又何必费尽心思扣这等污名!”
那婆婆道:“距离龙潭让给你们冰龙族,只剩下不足半百,你们干嘛如此心急?”
那叫作东冰的白衣人道:“天剑已经降世,中原将生新皇,若不能提前浸润吸收龙潭法力,将来如何护佑我东南子民?”
张羽和小翠越听越奇,话里话外,他们好像不是人类,却是龙族。
那老头道:“不要以为老朽昏聩,想必你们是想吸收法力,好助高丽人打退隋军吧!”
东冰听了,似乎颇为紧张,指着老头道:“你胡说什么!”
那婆婆见他神色,微微一笑道:“龙王可是曾有确旨,在渊潜龙,不得干涉人间战乱纷争、皇权更替,你们冰龙一族私下勾结高丽人,欲助他们抵抗隋军,难道你们就不怕抗旨吗?”
此言一出,八名白衣人皆是一震,彼此面面相觑。
那双生姐妹中的一人,对白衣人中一人,道:“夏冰,你们当真要抗旨吗?抗旨可是死罪,难道……难道你忘记咱俩先前的约定了吗?”
那叫作夏冰的年轻人不敢回答,只是拿眼瞧东冰。
那双生男孩中一人说道:“八冰,高丽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竟敢抗旨不从?”
说话口气完全不像个孩子,小翠见了更奇。
另一个男孩道:“我知道啦,定是答应你们,每年向你们每人祭献十对童男童女,好助你们早日修成肉体凡胎。”
其中一个白衣人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话刚出口,就听到东冰骂道:“混账,闭嘴!”
那老头哈哈大笑道:“东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先不说高丽王能不能做到连续祭献一百年,就算他当真做到,你们就不怕修炼过程中被龙王知道,将你等永久钉在东海深渊之中?”
东冰神色颇为森然,眼中杀意突显,沉声道:“所以,要铲除你等火龙一族,以免坏了大计。”
双生姐妹听了,大惊失色,一人道:“夏冰,你看着我,告诉我,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那夏冰显是十分心焦,对东冰道:“首座,要保守秘密,不一定非要杀人灭口……”
东冰叱道:“闭嘴,他们火龙一族最是阿谀逢迎,若是得知我们的计划,必定呈报东海,到时候你我别说肉体凡胎,就是活命都难,休要在这里做妇人之仁!”
另外一个白衣人也劝夏冰道:“夏冰,等到时候修成肉体凡胎,何愁没有可心貌美的女子做你妻子,何必为这一团虚火,徒劳伤神呢。”
夏冰听了,寡不敌众,只得看向一边,不敢再直视那女子。
那女子见情郎如此薄情寡义,眼泪立时落了下来,冲着夏冰唾了一口,道:“算我坎火瞎了眼睛,看上你这么个废物!”
东冰道:“废话少说,赶紧点火,烧死他们。”
那夏冰听了,不忍心爱之人烧死,“啊”的一声大叫,哭着跑走了,白衣人只剩下七个。
双生姐妹另一女道:“早和你说了他不靠谱,你还不信,这回看出来了吧,关键时刻没啥用处,还不如昨天见那小白脸,好歹抓了条蛇。”
坎火不语,兀自流泪。
只见白衣人虚空一抓,手上便多出一根冰杖,向那杖头一吹,那棍头竟燃起一团熊熊焰火。
不过那团焰火非常奇怪,并不是寻常见的火红色,而是如冰晶一样的幽蓝,形状却如常火无异。
远远地看着,倒像是鬼火一般。
小翠愈发恍然,悄悄对张羽说:“羽哥,我听懂了,白衣人是冰龙,老伯一家是火龙……啊,原来冰火龙是两种龙,不是一种!”
话音刚落,那白衣人猛地转过头来,看向二人。
东冰大喝一声:“谁在那里!”
张羽怕他们攻击小翠,独自一人跃出丛林,站在众人面前。
老伯一家六口猛地见到张羽,都是一愣,不知他怎会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多久了,是否听到众人对话。
众白衣人手上的冰杖瞬间消失不见,一个身形移动,围在张羽四周。
东冰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张羽道:“我叫张羽,”说着指着老伯伯一家道:“他们一家都是好人,不许你们杀他们。”
东冰听了,笑道:“噢,原来昨晚住在乾火家的人,就是你啊。嘿嘿,你说他们是好人?当真可笑,你可知道,他们连人都不是,有什么所谓好坏?”
张羽看着老伯六口,道:“他们不是人吗?”
东冰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马上也要死了,死人不会泄露秘密。”
张羽听了,觉得这话很熟悉,当年在牢狱里,最开始时,戴老三也说过同样的话。
这句话,他第一次听还不能马上就领会,今天听了,立马就懂,摆明是说要杀人灭口,也许这就是成长。
东冰继续道:“他们八个,就是这太白山天泉龙潭的火龙守卫。”
张羽疑惑道:“他们不是只有六个人吗?”
东冰道:“你眼瞎吗,那不是还有两匹马?”
张羽道:“那马也是火龙?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呢?”
东冰道:“这还用问,我们自然便是冰龙守卫。好了,为了让你死个明白,该说的都说了,受死吧!”
忽地,东冰手上多了一根长长的冰锥,似是一把极锋利的兵刃。
忽听老伯喊道:“慢着!”
东冰向老伯道:“乾火,你还有何话说?”
乾火道:“此人心地纯良,正因为此,我等火龙才不得不暴露身份,如此纯良之人,你若杀了,小心遭天谴。”
东冰仰天哈哈大笑,道:“天谴?当真好笑,难道你乾火还怕天谴吗?
你我冰火龙族永世不得为人,数万年枯守这寂静龙潭,不得离太白山寸步,哈哈,若是还能有天谴比这更甚,我东冰亦无所畏惧!”
此言一出,无论冰龙还是火龙,尽皆默然,想到数万年来的枯守,都是说不出的酸楚。
那老婆婆叹口气道:“东冰,你我身为龙族,法力无边,长生不老,这已是多少生灵祈求之不得的福分,你又为何放弃所得,非要修得那肉体凡胎呢?
难道你不知,肉体凡胎之人,是多么想长生不老,腾云驾雾,羽化升仙?你这又是何苦来的。”
东冰用冰锥指着老婆婆,喝道:“坤火,你给我闭嘴,我等冰龙族心意已决,你就省省吧!”
说完,东冰转头看向张羽,目露凶光,忽地右手递出,一锥刺向张羽。
小翠在林中见了,惊得捂住嘴巴。
张羽不躲不闪,伸手轻轻松松地握住锥身,只听呲呲之声,手握处冒出一团白色水汽,那冰锥竟然立时化成了水,前端尖部叮铃一声掉落在地,碎成几块。
这一变化,所有在场之人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凡人,竟能如此轻易的破解东冰的冰锥!
东冰一击不中,立即收手,奇怪地审视张羽,道:“你不是凡人!”
张羽道:“我是。”
东冰道:“凡人挡不住我东冰的龙泉冰锥。”
张羽甩甩手上的水,道:“那是不是不用打了?”
东冰哈哈一笑,忽地双手握拳,头向后仰,只听嘭的一声,原地冒起一大团浓浓水气,水气散去,赫然出现了一头白龙!
那白龙两人之高,通体白色鳞片,头上长角,略似鹿角,马头虎躯,驴嘴凤足,两须细长,飘飘浮浮。
张羽见他刚才还是个人形,转眼却成了龙,非常有趣,道:“原来你会变身!”
东冰大怒,两边鼻孔喷出阵阵寒气,道:“什么变身?这是本尊的本来面目!受死吧!”
说罢,身形一转,龙尾直接向张羽面门甩去,一股劲风随之扬起,风寒刺骨。
小翠身在林中,亦觉阴风忽起,更加寒冷。
张羽举臂格挡,只听嘭的一声,张羽如一团肉球,猛地被击出,直接撞向远处的峭壁。
轰隆一声,峭壁上出现一个石洞,石洞周围裂缝四散开去,激起一小团尘烟。
东冰虽然将张羽击飞,但是只觉浑身巨震,龙尾发麻,体内气息十分混乱,肚内一阵阵异物向上反,只能兀自强压下去。
另外几个白衣人见了,盯着远处峭壁上的洞口看,心中惊骇莫名:“什么人可以击出如此深洞?这要是换作常人,早就在峭壁上撞成一团烂泥了。”
乾火一家看了更是惊异,六人面面相觑,各自都是一般心思,都没想到这个玉面少年,竟是一副钢筋铁骨。
小翠见张羽被打到峭壁之中,心急如焚,一口气没上来,竟自晕了过去。
其余白衣人见东冰气色不佳,纷纷上前询问情况,东冰硬挺道:“我没事。”
嘴上说着,眼睛却不住往那峭壁上的洞口望去。
东冰心下明镜,张羽一定没死,而且,随时有可能从洞口钻出来。
果然,嘭的一声,那洞口冒出一团尘烟,尘烟散去,一人从洞里蹦了出来。
那峭壁距离东冰等人站立的位置足有十丈之远,只见张羽一跳,便落在众人面前,只惊得众人更加惊诧。
张羽拍拍身上的灰尘,道:“你打了我一下,我还你一拳。”
话音刚落,张羽一拳击出。
东冰虽有准备,但不料他说打就打,丝毫不作任何准备,而且,这一拳来势极快,快到东冰根本无法出招抵挡。
东冰此时是龙形,四爪较短,不似人形那般活动自如,因此适才攻击张羽,使用的也是尾巴。
扑哧一声,张羽的拳头因为太快,竟然直接洞穿了东冰的龙腹!
冰蓝色的血液喷溅而出,东冰瞪大了眼睛,口里再也压制不住,蓝血不住涌出。
其他白衣人见了,齐声失口惊呼:“首座!”
张羽收回手,退后一步,只觉整条胳臂上的龙血又粘又涩,还冰冰凉的感觉,一时又找不到东西擦,只能任其滴落。
乾火老伯一家看在眼里,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