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介绍道:“娘,这位是宇文小姐,这是小翠姑娘,就是她们请了医生,给爹治得病。”
李氏听说,原来这两位姑娘就是丈夫的救命恩人,上前就地便跪,连连磕头,泣不成声,山呼感激之情。
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大出宇文慧怡和小翠的意料之外。
小翠还没反应过来,宇文慧怡急忙俯身扶李氏站起,说了好些话安抚她情绪。
过了一会儿,宇文慧怡和小翠见李氏心情平复,无心再留下用饭,便转身要走。
李氏苦苦挽留,宇文慧怡一再婉拒,李氏说好歹也等到丈夫回来,好让他当面谢谢救命之恩。
宇文慧怡说她们以后还会来拜访,下次再谢不迟。
李氏见留她们不住,家里又没什么拿得出的礼物,便只好让张羽多送他们一程。
宇文慧怡、小翠和张羽三人步出院门,跟李氏道完别,三人便向拴马处走去。
张羽道:“你们为什么又不吃饭了?不是说好,要一起喝酒吃肉吗?”
宇文慧怡和小翠互望一眼,一阵尴尬,但又不能明说。
总不能说自己二人嫌弃张羽家院小屋仄,家徒四壁。
小翠解释道:“额……今天你娘没准备,仓促到访于礼不合,下次等你娘好好准备一桌酒菜,咱们再吃不迟!”
张羽道:“那好。”
返回无为宫的路上,宇文慧怡问小翠道:“小翠,贫苦人家的生活,都像张羽家一样么?”
小翠听了,黯然神伤道:“张羽家还算好的,不用卖儿卖女,不用……易子相食。”
宇文慧怡道:“你爹娘还能找到吗?”
小翠听了,神情愀然,并不接话,只是摇摇头。
宇文慧怡见触及了她的伤心事,不便再谈,便转个话题,道:“你看张羽和他娘,长得像吗?”
小翠也正好奇这事,道:“完全不像,可能张羽的爹长得好看,张羽随他爹吧。”
宇文慧怡若有所思道:“那日咱们刚来,在路边见到的不就是他爹?感觉……和张羽长得也不像。”
小翠道:“是啊,这可真奇了,这样的爹娘,生出这等漂亮的儿子,当真是稀罕。”
宇文慧怡道:“嗯,不过单看张羽,真看不出他是这种家庭出身。”
小翠忽地想起一事,道:“小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刚进院时,他娘说的那话?”
宇文慧怡道:“你是说叶家姑娘?”
“当然啦,你相不相信,要是张羽这木头疙瘩去了叶家,定会闹出好多笑话!”说罢,小翠忍不住咯咯直笑。
宇文慧怡想了想,颇觉有趣,道:“不过那叶武娘,与张羽可是不般配。”
小翠眼神一斜,坏笑道:“自然不配,要我说,小姐才配!”
宇文慧怡闻言,登时脸上一红,道:“去,不许胡说!”
小翠原是跟她说笑,却不料小姐她竟然脸红了,赶忙拽了下马缰,让两马靠近。
凑近了看宇文慧怡的脸,道:“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脸红呀。”
宇文慧怡扬鞭欲打,吓唬她道:“你再胡说,抽花你的脸!”
小翠扮个鬼脸,赶紧将马拽离一边,道:“小姐,你说咱俩要是陪他去邺县走一遭,会不会十分有趣?”
宇文慧怡一想,觉得十分好玩,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妥,道:“咱们跟过去,算怎么回事?”
“看他闹笑话呀,看他怎么将那叶家气得团团转,哈哈!”
一路上,二女就这么聊着张羽,欢声笑语地返回无为宫。
张羽的出现,给她们带来了说不完的话题和笑料。
日落之后,张羽吃完晚饭,惦记着和孙小苗学字的事,跟爹娘说明,便独自一人奔无为宫去了。
孙小苗想了一天,决定用《千字文》作为张羽的启蒙教材。
今晚先教了他前四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在孙小苗看来,张羽在习字一事上,可说是资质平庸,或者说甚是平庸。
小苗看来十分简单的十六字,张羽却学了一个时辰还是不明所以。
好在孙小苗十分耐心,不厌其烦反复教导。
等张羽回家之前,他已经能正确默写,一字不差。
不过字体么,七扭八歪,有点鬼画符的意味。
张羽学会了十六个字,自是极为开心。
回家的路上,又经过那片松树林,由于心情大好,他又尝试了数遍站在松树尖上的方法,但是毫无悬念,一次都没成功。
正在他苦思不解之际,身后一人道:“你这是斧头劈水——白费力气。”
声音很熟,张羽回头一看,月色下站着的正是莫奇谷。
张羽想到他说话算话,为孙小苗实现了梦想,上前一拜,道:“丹灶和丹炉的事,谢谢你。”
莫奇谷道:“你做了你该做的,老夫做了老夫该做的,没有甚么恩情可言。”
张羽心想,他说的不无道理。
莫奇谷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七星剑鞘在老夫手里?”
张羽按照之前和荆钰说话的口吻,说道:“不知道。”
莫奇谷哼一声,道:“你不用装模作样了!
七星剑鞘丢失后,你一点都不急,与那日天剑峰起火后的反应截然不同。
若不是你心里清楚剑鞘的下落,何以丝毫不以为意?”
张羽淡淡道:“我知道剑鞘在无为宫,不知道在你手里。”
“哦?你是如何得知?”莫奇谷奇道。
张羽道:“我就是知道。”
莫奇谷道:“那看来,现在那剑鞘不在宫中,你也知道了?”
张羽道:“嗯。”
“那剑鞘在哪里?”
莫奇谷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话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张羽盯着莫奇谷一言不发,莫奇谷也察觉到自己有几分失态,恢复平静的语调道:“你若是将剑鞘的下落告诉老夫,老夫便将站在树尖上的轻功法门传授与你。”
张羽不说,反问道:“那个剑鞘是我的,为什么你们都要偷抢?”
听了这话,莫奇谷脸上微微一窘,道:“老夫只是借来参详,待参详出其中奥秘之后,自会归还于你,何来‘偷抢’一说?”
张羽道:“或许那个人也是这么想的,他参详完也会还给你,然后你再还给我。”
莫奇谷听他话中有讥讽之意,双目一寒,冷哼一声,道:“少拿言语消遣老夫,废话少说,你说还是不说?”
张羽道:“我不知道。”
此时的莫奇谷,就如荆钰一般,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直勾勾盯住张羽一瞬不瞬。
眼神中有刺刀,有银钩,有羽箭,似乎可以参透他心底最深的秘密,似乎又无法穿透他表面平静如水的铁壁。
莫奇谷思索片刻,灵机一动,暗自有了主意,道:“好,不说也罢,老夫看你苦练轻功,毫无进境,于心不忍,现在教你两句口诀,皆是吐纳运气之法,乃我真武派高深轻功之修炼法门,你记好了。”
只见莫奇谷双脚微微一登,整个人笔直上窜,飘然间立于松尖之上。
之后在几株松尖上往来腾挪,如履平地。
后来,竟而在一株最软的松尖上,打起了一套伏虎拳。
那伏虎拳模仿虎形,动作开合,一招一式脚下用力十足,那松尖又软有柔,且就是一个尖顶,哪有施展余地?
但他全然不受限制,与其说他是在松尖打拳,不如说是飞在半空施展。
张羽不由得看呆了,那松尖打拳的哪里是莫奇谷,分明是个飘然神仙。
待六十五式伏虎拳打毕,莫奇谷飘然而下,立在张羽面前,对张羽此时的表情,颇为满意。
这正是他希望达到的效果。
莫奇谷道:“此乃本门绝顶轻功绕云步。
记住,本门轻功之要诀,乃聚周身之真气灌注于脚底,真气越强,越可浮托躯体,凌虚御空。
正所谓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
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
因此,真气越强,轻功越高,施展起来越自如写意,随心所欲。
你懂了吗?”
见张羽听得不是很懂,便将习练的心法简明扼要说与他听,艰深之处稍加讲解。
最后道:“你按照这套心法修炼,修炼三年,略有小成,便可立于这松尖之上片刻;
再修炼六年,达至初成,便可以稳立尖头;
再修炼九年,运气神转,便可于松尖之上往来行走,如履平地。”
张羽一听,心说要练这么久,才能达到莫奇谷的水平,不免有些打退堂鼓。
莫奇谷让他按照自己刚才传授的心法,先运气灌注于脚底,看看效果。
张羽依言凝神聚气,努力将真气导入脚底。
片刻之后,只见他双脚慢慢亮起蓝光,渐渐蓝光越盛,竟照得脚下一丈方圆亮如白昼!
莫奇谷瞠目视之,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厮的真气之充沛,之强悍,竟恐怖如厮!”
莫奇谷见那幽蓝亮圈还在不断扩大,急忙说道:“可……可以了,你试试!”
张羽觉得还不够,继续加以凝聚。
又过片刻,两人所在的松树林都被蓝光照亮。
月色松间,蓝光四盛,如果身在远处瞧了,还觉得这里闹了鬼。
此时,莫奇谷的脸上,由于震惊,已近乎脱相。
还没完,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发生了。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