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帆站起身,惊慌失措的死死抱住顾景舟的腰,不肯撒手。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把鸢鸢的骨灰盒还给我,你不能拿走。”
顾景舟的动作滞住,喉结滚动了下,嗓音沙哑悲痛。
“她是我的妻子,我凭什么不能拿走?”
顾景帆固执的摇头,“你和鸢鸢的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
顾景舟被戳到了痛处,勾唇惨然一笑。
身体像被抽干了血液一般慢慢蜷缩在一起,血管里没有足够的液体回流至心脏。
那个曾经满眼都是他的女人,怎么就变了呢?
他不该放手的,沈鸢鸢留在他的身边至少时刻都是安全的。
他一离开帝都,沈鸢鸢就出事了。
顾景帆见二哥久久没有回应,他继续道,“鸢鸢生前最想逃离的是你,死后自然也不想你再和她有太多的瓜葛。”
顾景舟?眼里闪着刺痛的光,喉结在细长的颈项上下起落。
仰头抑制住内心的暗潮涌动,狠狠咂出五个淬了冰的话语,“那又怎么样?”
顾景帆咬牙坚持,“把鸢鸢的骨灰盒还给我!”
他的态度令顾景舟暴跳如雷,语速很快吐字却极其清晰,“你别逼我动手。”
顾景帆不仅不松手,反而更加用力的勒住他,两人纠结成一团。
宴琛立马冲上前,拉开了兄弟俩,“有什么问题好好商量,别动手。”
他一面说一面使劲掰扯着顾景帆的手指,好不容易将他拉开。
顾景帆被拉开以后还想扑上来抢骨灰盒,被宴琛拦住。
他厉声呵斥道,“你给我清醒点!”
顾景帆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服领子,眼眶通红。
愤怒的瞪着他,“是二哥!都是因为二哥,鸢鸢才会被影子杀害。”
顾景舟面上展露出疑惑,瞬间又冷怒,他冷声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景帆唇角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冷笑,“鸢鸢十岁那年溜进祠堂,我进去时刚好听到爷爷说,你动情的那天起就是鸢鸢噩梦的开始。”
顾景舟桃花眸子闪烁着猩红,拳头握得咯吱作响,“你胡说八道!”
他比谁都清楚这番话的真实性,只是不愿认清现实。
顾景帆的表情逐渐平静,只是目光沉寂,看起来有种诡异的沉稳。
“鸢鸢在医院差点被影子暗杀,要不是她及时趴了下去,子弹就直接射穿她的头颅了!是爷爷害怕你和鸢鸢再有瓜葛,才派影子来杀害鸢鸢的!”
顾景舟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巨大的悲痛兜头而下。
风扬起他的乌发,突然,他脱力跪在地上,眼神空洞苍凉,整个人破碎又凄凉。
顾景帆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模样,眼里掠过一抹不忍。
他轻声道,“你不要再打扰鸢鸢了,她早就不爱你了,若不是受了你的牵连她不会死。”
顾景舟缓慢抬头盯着顾景帆,目光十分犀利。
“你知道什么?鸢鸢分明还爱我,她宁愿自己遍体鳞伤,也不舍得我受半分伤!”
他狠戾又偏激的语气让人闻言胆寒。
顾景帆的话像刀子刺进他的心脏,他不敢去深究,只能硬着头皮骗自己鸢鸢还爱他。
顾景帆不甘示弱的与他对视,“既然你觉得她深爱你,那她为什么还想嫁给我?”
面对咄咄逼人的质问,顾景舟只能选择沉默,垂下眼帘,用睫毛掩饰住眼底所的酸涩。
他已透支了沈鸢鸢对他全部的爱,还妄想破镜重圆。
十八岁那年他以为和沈鸢鸢会一直走下去,但天往往不遂人愿。
在他们最相爱的时候,他忘记了她。
权利,财富有什么用,终究留不住最爱的人。
顾景舟失魂落魄的往马路边走,他的背影孤零零的,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宴琛大跨步追了上去,两人并排走在沙滩上。
顾景帆还想再追上前把骨灰盒拿回来,顾纯禾跑过来挡在顾景帆的面前。
“别追了。”
顾景帆蹙紧剑眉,“鸢鸢是我的!”
顾纯禾瞥了眼渐行渐远的二哥,“算了吧…沈姐姐她不想看到你们为了她这样。”
顾景帆转头望着顾纯禾的侧颜,眼中流露出哀恸之色。
“纯禾,你懂我是吗?”
顾纯禾快速地望了他一眼之后,目光躲闪地转过头去,摇摇头又点点头。
顾景帆失魂落魄追问,“你为什么要劝阻我?”
顾纯禾没吭声,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我不想看你和二哥为了沈姐姐闹的不愉快。”
顾景帆紧嚼着下唇,“你只知道二哥没了鸢鸢不行,全然不知道我没了她也痛不欲生,凭何他能带走鸢鸢的骨灰盒而我不能?”
顾纯禾沉默片刻,终究没有说出沈鸢鸢还爱二哥的话。
不忍的答了句,“因为二哥是沈姐姐法律上的丈夫。”
顾景帆心上划过剧烈的疼痛,如大梦初醒一般,抖颤的声音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好,
“是啊,我有什么立场跟二哥争啊。”
原本涣散无神的瞳孔骤然聚拢,看着顾景舟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顾景舟开着车疾驰而行,车速越来越快,仿佛要驶入另一个世界一般。
他仿佛灵魂早已被抽干了,只留下一具躯壳。
车子停在孽镜前,他推开车门下车,从外往里注视着里面那棵桃花树。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透着悲伤,“宴琛,鸢鸢是因为我才会……”
剩下的字苦涩难言,他无法说出口。
宴琛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不作任何的评价,只是亦步亦趋守在他的身后。
顾景舟一步步走上台阶,走进庄园在桃花树下蹲下,仰头看着这棵树。
脑海里浮现出沈鸢鸢坐在桃花树下,阳光倾洒在她脸上,温柔得恍若仙境。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摸上桃花树粗糙的枝叶。
指尖的余温透过指腹传递到掌心,仿佛她仍在身边。
她那日在树下,是以何种心态在翩翩起舞呢?
她最喜欢的分明是黑色,却穿上了一袭白色的舞裙。
她被迫的改变都是拜他所赐。
顾景舟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落在桃花树的根上,化作斑驳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