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来,顾景帆小时候跟宫家三少打架没打过,回顾公馆给顾景舟告状。
换作别人的哥哥大约会义愤填膺的打回去,顾景舟不仅没去还把顾景帆训了一顿。
平时在禁地不认真训练,出了顾家在外面打不过给顾家丢脸。
顾景帆闷了一肚子气,跑来沈家给沈鸢鸢抱怨顾景舟胳膊肘往外拐。
沈鸢鸢听的热血沸腾,气鼓鼓的跑到宫家帮顾景帆算账。
到了宫家看见比自己和顾景帆,高出一大截的宫家三少。
她仰着脖子跟他理论,结果被宫辰一巴掌推翻在地。
沈鸢鸢捂着摔疼的屁股,气的跳脚,顾景帆一边护着她一边跟宫家三少较量。
最后毫不意外的输得很惨,鼻青脸肿的被送回顾公馆。
这件事被三家大人知道了,宫家又是赔罪又是送礼,才勉强平息了沈家和顾家的怒气。
沈鸢鸢实在不敢去想,顾景帆跟顾景舟拼命的场景,这不纯纯以卵击石吗?
顾景帆不知道沈鸢鸢心里在想什么,仍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沈鸢鸢淡淡瞥他一眼,没有吭声,顾景帆按响门铃。
“请进。”男人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虚弱。
顾景帆没打算进去,帮沈鸢鸢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鸢鸢径直往里走,一眼便看见躺在病床上神态疲倦的男人。
苏岚正坐在床边削水果,面上的表情滞了滞。
顾景帆有意要娶沈鸢鸢的事,她已经知道了,起初当然是不同意的。
后来顾景帆拿出老爷子留下的承诺信,苏岚没有权利再回绝这门婚事。
也许是愧疚吧,儿孙自有儿孙福,苏岚不打算再去插手两个儿子的事。
只要他们能平安喜乐,苏岚就心满意足了。
她恢复温婉端庄的模样,放下水果刀,忙起身招呼,笑吟吟道,“鸢鸢你来啦。”
沈鸢鸢本想对苏岚不予理会,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只能出于礼貌扯起僵硬的唇角,露出个疏离的笑,“阿姨好。”
走近病床,视线扫过病床周围的各种仪器,鼻尖微酸,迅速掩饰掉异常的情绪。
苏岚将苹果切块递给沈鸢鸢,转头对顾景舟说道,“我先出去,你们两个聊。”
沈鸢鸢的目光落在果盘旁的水果刀上,手垂在身侧攥的死紧,没打算伸手去接苹果。
苏岚似有察觉,收敛了脸上温婉的神色,“怎么了?”
沈鸢鸢挪回视线,盯着她手上的水果片发呆,两人僵持不下。
她沉默的拒绝令苏岚下不了台,站在门口的顾景帆注意到母亲的尴尬。
箭步走进来顺势接过苹果,“谢谢母亲,鸢鸢不喜欢吃苹果,我陪你一起出去吧。
苏岚点点头,迈步离开了病房。
门被关住,沈鸢鸢察觉到屋内那道过于炽热的目光。
她没躲开,抬起头撞进男人的眸子里,两人视线毫不意外碰上。
时间似乎变得很慢,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那双眼睛里,再也找不到往日的冷淡和高高在上。
只有她曾经熟悉的独她一份的温润,还有几分隐藏的脆弱。
他的眼底流淌过太多难以辨析的东西,沈鸢鸢竟然看懂了,是痛苦、悲哀、怜惜和后悔。
顾景舟的喉咙有点哽咽,“我很想你。”
带着浓烈炙热情感的声音,像一团火焰仿佛能灼伤沈鸢鸢的皮肤。
她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眼眶也酸涩起来,直觉告诉她,景舟哥哥回来了……
顾景舟忘情香的后遗症又发作了,强撑着痛苦等到了现在。
他认为沈鸢鸢一定会来的。
时过经年,明明只是一个多月没有见她,看着她出现那一刻,就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记忆里玫瑰花园的小女孩,一字一顿的说她叫沈鸢鸢。
顾景舟说他记住了,还说要保护鸢鸢不受任何伤害,终究是他失信了。
记忆里的人逐渐和眼前的人影重合上,就像时光回溯,回到了十七年前的夏天。
她那时候小小一只,总是痴缠在他身边,穿着黑色的裙子扎着马尾辫。
每次都像只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地朝他跑去。
顾景舟让她别那么冒冒失失,她总会撅着小嘴说,“见你当然要用跑的,因为我想早点看到你!”
沈鸢鸢是温暖顾景舟生命的阳光,照亮他整颗冰封的心。
而此刻她自己的心被冻住了再无暖意。
顾景舟的头颅此起彼伏的疼,尤其是去追忆和沈鸢鸢的回忆时。
即使疼的厉害他依然沉醉其中,他周身弥漫着一股浓重到化不开的哀伤。
“我后悔了。”嗓音沙哑暗沉,夹杂了太多复杂难辨的情感。
沈鸢鸢轻蔑的笑了,自嘲道,“不,你不应该后悔,该后悔的人是我,正如你说的一样,我这辈子最应该后悔的事就是遇到你顾景舟。”
顾景舟看着她瘦弱苍白的脸颊,听着她尖锐的指责心脏揪成一团。
如有千斤重锤砸在胸腔里,闷痛的几乎窒息。
那时候的他以为沈鸢鸢是杀害自己心爱之人的凶手,恨之入骨的掐着她的脖子,恨不的立刻送她下地狱。
可是现在……
他追悔莫及。
他爱她,爱的快要疯魔。
他每次想要靠近她,可她偏偏往后退。
顾景舟大病初愈郁结于心,此刻胸口更是钻心的疼。
腥味从胃里翻涌而出,“噗——”一口血喷了出来。
喷洒在雪白的枕巾上,染红了一片令人触目惊心。
沈鸢鸢瞠目结舌,她石化在当场,身体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脑子率先反应了过来,操控着身体往病房门口窜去打算叫医生。
顾景舟有些不知所措,他害怕自己满身血污的模样吓到沈鸢鸢。
失去光彩的眸子迷恋的看着她的背影,艰难开口,“鸢鸢你快回来,我没事。”
沈鸢鸢霎时滞住,慢慢收回握着门把手的手,缓缓转身看着顾景舟。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破碎的不像话,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
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眼神慌乱而无助,修长的手指也跟着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