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岚靠在墙壁上,紧张的观察着顾景舟的状况,目光流转间满含爱怜与温柔。
她死死握住自己冰凉僵硬的手掌,眼眶湿润泛红。
“我的儿呀,我对不起你。”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苏岚破坏的还是自己亲生儿子的姻缘,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项城不愿意再往孽镜送忘情香,顾景舟三个月之内就会逐渐恢复记忆。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苏岚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
她只能请来权威的催眠师,等顾景舟苏醒后,立刻对他再次进行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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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鸢躺在病房里,手背插着针管输液,苍白的唇瓣透出一抹嫣红,显得她愈发憔悴虚弱。
她睁开迷蒙干涩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天已经蒙蒙亮,窗外的雨还在噼里啪啦下着,时不时还敲打在玻璃窗上。
病房里漆黑一片,沈鸢鸢早就习惯了黑暗,黑暗中她的眸子显得格外的清亮。
她不再像以前因为害怕天黑,半夜跑到妈妈的房间里,钻进她的被窝才敢入睡。
比起天黑,她更害怕人散。
沈鸢鸢呆滞的盯着天花板出神,脑海里浮现出昏迷前的画面。
顾景舟居然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冲进火场来救她。
那一刻沈鸢鸢感受到这五年来,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用力甩了甩头发,想要甩掉心中一切不该涌出来的情绪。
她的发丝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像是在演绎着她内心的波澜。
沈鸢鸢不断的在心里默念,破镜不能重圆,她的心坚入磐石,她是恨顾景舟的!
门被推开,项城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他看见沈鸢鸢已经苏醒了,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欣赏着眼前的岁月静好。
内心却已经被无言情绪淹没,如同一条被洪水冲垮的小舟。
从项城的角度看去,恰好能看到沈鸢鸢披散的发遮住半张脸。
一身素白色的病服,衬得她的脸庞越发病态的白。
沈鸢鸢反应迟钝,许久才用余光瞄到床角站着一个人。
她偏头看向来人,心中升腾起不悦,内心的抗拒之情让她难以平静。
项城意识到了沈鸢鸢的排斥,定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隔着几米远的位置抿唇不语。
沈鸢鸢柳眉倒竖,她忘不了那几天项城用钢针扎穿她的指腹、用鞭子抽打她的腰,还有……
沈鸢鸢攥紧胸口,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她控制不住的嘶声大吼大叫,每一声都歇斯底里。
把这五年来的所有委屈,都化作这不受控制的嘶喊声。
项城脑子一炸,急的原地打转,他往前挪动一步又马上收回了脚。
整个人又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腰抵住门板退无可退。
这一刻他只希望自己是个透明人。
沈鸢鸢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她现在有多么失态,她的吼叫声响彻整片走廊。
她不甘心的捶胸顿足,用双手捂住脸颊,无论怎样做都不能缓解她的痛苦。
她生命中的一切美好的人和事,早就消散了,她拼命想抓住可根本就握不住!
他们就像手上握着的沙砾一样,一点点从手里溜走,起初并未察觉,直到有一天掌心突然就空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沈鸢鸢痛的爬不起来,她好想回到过去,好想重新拥有。
沈鸢鸢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思绪凌乱到了顶点。
唇畔微微张合,却无法说出半句话来,就像一只失去了自由的鸟儿,挣扎着想要逃离囚笼。
项城始终沉默着,像一座沉默的山峦,无论风雨如何,都不会动摇分毫。
半个小时过去了,沈鸢鸢像是发泄完了负能量,在自愈中渐渐恢复了平静。
项城终是忍不住开口了,吸了吸鼻子。
闷声道,“boss在魔都受了枪伤,坚持要出院回孽镜陪在你身边,起火后他伤口撕裂开来,还全心全意只想救你出来。”
沈鸢鸢心头一紧,狠狠侧过脸去,闭上眼睛不愿听项城的声音。
项城努力忽略沈鸢鸢怨怼的情绪,也忽略心中的万种情愫。
斟字酌句道,“当年我不愿意帮你,是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的。”
他扬起了头,视线往天花板方向靠近,用指腹揉了揉眼窝的湿润。
含糊不清道,“老爷子和二夫人不断给我施加压力,我若是不照做boss就会被夺权。”
“呵呵呵…”病房里突兀的一声冷笑,响在了项城的耳边。
沈鸢鸢低声回应道,“人总是喜欢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强加在别人身上,殊不知那个人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说她也说顾景舟。
沈鸢鸢以为自己炽热的爱,能温暖顾景舟一颗冰凉的心。
到头来换来的结局是满盘皆输。
被坚定选择过的人迈着自信的步伐,毫不犹豫奔向她的全部。
回来的时候整个心房都空掉了,巨大的落差感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沈鸢鸢输的一败涂地,她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项城抬脚走到病床前,从床头柜上拿起档案袋,他拆开把里面的文件抽出来。
递到沈鸢鸢的眼前,窥视她一眼。
“这是老爷子让人做的伪证,不管查多少遍,得到的都只会是一样的证据。”
沈鸢鸢垂下眼脸觑了眼,猛然接过这沓文件,迅速把它们撕碎。
项城无力的摇头,任由她发泄心中的苦闷。
不少的纸碎散在床上,沈鸢鸢撕到手抽筋,撕到纸张已经成了碎片。
她一把把抓起往项城身上砸去,项城不躲不闪,嘴角挂着抹苦涩。
他知道,沈鸢鸢心里比他更苦。
她那样骄傲的女孩深陷进泥潭里,却不知道该如何走出泥潭。
她当初需要他这个旁观者帮忙,可惜他只能站在原地,无能为力。
沈鸢鸢感觉到脸颊滚烫,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眼泪越来越不值钱。
她伸手拉扯着自己的碎发,欲盖弥彰的遮挡住布满泪痕的脸。
项城别开眼不去看她,弯腰拍了拍身上残留的碎屑。
“五少爷曾经问我,是否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