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眯起危险的弧度,嘴角噙着嘲讽的笑,眼里盛满鄙夷和厌恶。
“啪——啪——啪”
突兀的拍掌声响起。
人群纷纷把视线投向声源处,虽说这出戏中规中矩。
可要是跟当年那出戏比,无疑是美玉和寒石的差距。
顾景舟坐在椅子上没动,他的双手交叉握住,食指抵在鼻梁上摩挲。
身旁的顾景帆捧场的一直在鼓掌,众人畏惧顾景舟,自然也对顾景帆畏惧三分。
台下掌声也随着雷鸣般响起。
沈鸢鸢鞠躬谢礼,低头那刹那,她强撑着的脸色隐晦的黯了黯。
站直身之后,嘴角勾勒出得体的笑意。
梅园戏曲结束后,台上的戏子按例来说都要下台去敬茶。
沈鸢鸢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接近顾景舟的机会。
穿着马面裙的男人,端着一杯茶递到沈鸢鸢的面前。
“沈小姐,到敬茶的环节了。”
沈鸢鸢伸手从托盘上接过茶杯,从台子上往下走,每走一步都像是负重前行。
她想临阵脱逃,可那些血的教训告诉她不能回头,只能咬着牙往前冲。
她在顾景舟身前站定,男人不屑的眼神极为阴凉,让人发颤。
沈鸢鸢嫣然一笑,从容的给顾景舟的茶杯里添上茶,声音里带着娇嗔。
“顾二少,喝茶。”
顾景舟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指,端起茶杯,慢慢品尝,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沈小姐还真是会撩拨男人呢。”
他缓缓放下茶杯,嘴角挑起邪魅的弧度。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好话。
沈鸢鸢收起隐晦的凉意,笑的温婉。
“顾二少谬赞了。”
她仰头喝茶,放下茶杯的时候故意晃了一下茶水,洒落在顾景舟的腿上。
沈鸢鸢惊呼,“哎呀,不好意思,溅了你一身的水……”
拿起桌上的纸,伸手去替他擦拭。
戏服袖子有意无意在男人身上划过,他眉眼勾出轻佻。
女人身上特意喷上的,清甜香水味飘进他的鼻腔。
手腕被抓住,沈鸢鸢一愣。
下一秒她就被摔倒在台阶上。
看客们察觉到异动,都移开了视线,把注意力集中到,戏台子上表演的人身上。
虽说是惧怕顾景舟震怒,牵连到自己的身上,却都看戏般用余光偷瞄状况。
沈鸢鸢狼狈趴在地上,手肘撑地,疼痛钻心。
头冠险些被摔落,几缕发丝散了出来,
曾经那些被无休止虐待的回忆,再次被唤醒。
她强忍着胸腔的恐惧,柔媚地望着好整以暇的男人。
刻意撩起了额角的发,露出了那道枪伤留下来的疤。
“顾二少,你这是干什么?”
顾景帆的心揪疼,紧紧攥住椅子扶手,克制住上前去扶沈鸢鸢的冲动。
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扶自己的前嫂子,尤其是在二哥的面前。
沈鸢鸢抬手,再次拨弄额角的伤疤。
顾景舟目光在那道疤上剐蹭,眸子里闪过异色。
居高临下俯瞰着匍匐在地上的女人,眼神里透出厌烦。
“沈鸢鸢,你勾引有未婚妻的男人,你还装上了可怜,在我面前卖惨是吗?”
沈鸢鸢感受到男人独有的威慑力,浑身紧绷,恨不得立即抽身离开。
垂眸敛起心虚,从地上爬起缓缓移回顾景舟的身前。
她如一条蛇一般,攀上男人的脖颈,红唇一寸寸贴近男人的耳畔。
“装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太夸张了,全帝都都知道我喜欢顾二少。”
顾景舟感受到耳畔气息的撩拨,遏制住她的下颚,迫使她转头与自己四目相对。
“沈鸢鸢,两个月不见,你倒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跟我玩你还是太嫩了。”
他凑到沈鸢鸢的耳朵边,暧昧的吹了一口热气,视线飘向其他的看客。
“要想勾引我,去我车上?”
沈鸢鸢视线跟着一转,瞳孔瞬间缩紧,若是真的跟他去了,明天她会再火一把。
她有想过,会靠出卖肉体接近顾景舟,但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突然。
而且是这种众目睽睽之下。
顾景舟似乎很满意她变幻莫测的神情,勾起嘴角笑了笑。
“你应该感激这是在外面。”
言外之意是这要是在僻静处,她恐怕早已经被吃干抹净了。
沈鸢鸢死死掐着手心,努力平稳呼吸,才勉强维持住表面镇定。
顾景舟看着她难掩慌乱的表情,心情顿时愉悦,“既然选择了来招惹我,就别浪费时间。”
沈鸢鸢一颗心如同被毒蛇缠住,僵硬抬起头,迎视他深邃冰凉的眼睛。
“好啊,我去后台换衣服。”
顾景舟松开手,忽略心头涌起的异样情愫,将沈鸢鸢推开,提步朝梅园外走去。
顾景帆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沈鸢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留下一句。
“鸢鸢,你这是何必呢?既然和二哥结束了就好好生活不好吗?”
沈鸢鸢脑子嗡嗡的,细细咀嚼着这句话。
他们都让她好好生活,可他们都是割断她救命稻草的其中一把刀子。
她现在的处境都是拜他们所赐。
她迎着无数道讽刺,不屑,唾弃的视线,回到了化妆间换衣服。
宫清歌刚才在楼上目睹了一切,她曾经淋过雨,没有想把别人的伞撕碎的戾气。
看见和自己当年遭遇虽然不相似,但处境差不多的沈鸢鸢,难免会生出比旁人更多的心疼。
在看到沈鸢鸢即将离开的背影,她出声叫她一声,“沈小姐。”
沈鸢鸢脸色苍白,顿住脚步转身看她。
“我们聊聊吧。”宫清歌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先过去。
沈鸢鸢犹豫片刻,没有从她的眼里捕捉到和看客一样的目光,迈腿走到她跟前。
宫清歌紧紧拉着她的手,传达了一些暖意到她的掌心,“这些年你过的辛苦了。”
沈鸢鸢薄唇颤抖几瞬,没有说话。
宫清歌继续说,“猎物从猛兽的血盆大口脱身后,就不该想着再回去报仇了。”
沈鸢鸢错愕冷着眼看她,似是被窥破了心事的震惊,“你……”
宫清歌抬手轻柔将她额角,露出的疤痕遮住,“因为我也曾经淋过雨,所以我能感同身受。”
她只能做到理解和劝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沈鸢鸢心房有扇门悄悄打开,展露出了自己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