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坚定的语气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
郁管家轻叹口气,从档案袋掏出一叠资料,放在桌面上。
“大小姐,这就是您要的资料。”
沈鸢鸢所有的目光在这一刻聚拢,注意到一张梅园戏台上的照片,她伸手抽出来查看。
“顾家大夫人曾经喜欢唱戏?”
郁管家瞥了眼照片,浑浊的眸子起了丝意味不明的涟漪。
“当年她在梅园唱了一出钗头凤,一时之间在帝都引起轰动,惊艳绝伦。”
沈鸢鸢泼墨似的眸讳莫如深,修长白皙的食指摩挲着自己的唇瓣。
她没抬头,只是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郁管家知道大小姐心思缜密,似是有主意了,他继续补充。
“不过那之后,顾家大夫人就再也没有去过梅园,嫁进了顾家便成了没有自由的金丝雀。”
“我知道了,谢谢你郁叔,你先下去吧。”
沈鸢鸢的嗓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郁管家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躬身离开了房间。
郁管家离开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沈鸢鸢一个人。
她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车辆和来往的佣人,纤瘦窈窕的背脊挺的笔直。
神色淡漠疏远,她垂眸盯着手里的照片若有所思。
梅园是一处古老的园林建筑群,因为历史悠久而闻名遐迩,其中的建筑都保存完好。
她在顾公馆,被顾景舟打成肺部挫伤后,听公馆里的佣人提起,顾景舟在壹园让人搭台子唱过戏。
有这个引子,就代表戏曲确实能勾起顾景舟的兴致,不怕钓不动他这条大鱼。
钗头凤的难度系数比较高,虽说沈鸢鸢在女校也有学过戏曲,可不精。
真要是上台唱戏,前有黎雾漫一曲封神,那她再去岂不是跳梁小丑吗?
沈鸢鸢眯起眸子,突然勾起红润的菱唇。
不如…
她的眼睛里划过一抹狡黠。
翌日,沈鸢鸢早早的就醒了,她的头发随意挽着。
她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裙子,腰间绑着宽松的腰带,显出纤细的腰肢。
她打开手机查看新闻媒体,随便点开一条。
【时隔二十余年,梅园再现钗头凤】
下方配图是一副对联:花萼相辉映,枝繁叶茂;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沈鸢鸢看着这对联,不禁笑了,这幅对联写的真是贴切极了。
顾家的男人都是疯子。
梅园。
沈鸢鸢看着面前的棋局,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
宫老爷子端坐在黑玉石的棋桌旁,手执白棋,正饶有兴趣地研究对弈局势。
沈鸢鸢捏着手里的黑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棋子放下,认输。
“宫老爷子的棋艺越发精湛,晚辈甘拜下风。”
宫老爷子浑浊的眸子里,微不可察的闪过一抹异色,这个丫头变了。
他微笑着摇摇头,“沈家丫头,你杀心太重了,总想把我的后路堵死,殊不知你却没了后路。”
“我不喜欢忍。”
沈鸢鸢看着面前的棋局,眼神冷冽。
“不要忍,要杀。”
她拎出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决断和果敢,仿佛瞬间点燃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宫老爷子懒洋洋的睨了她一眼,并未将她的话放在耳中,只淡淡的扫向她的左后侧。
沈鸢鸢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瞧见从屋外走进来的女人。
她身材高挑,气质优雅温婉,戴着白色帽纱遮住脸庞,只露出一双丹凤眼。
一袭米白色旗袍,包裹住曼妙玲珑的身姿,脚踩银色高跟鞋,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朝着沈鸢鸢走过来。
她朝着宫老爷子微微颔首,“爷爷,您先去会客厅歇着吧,沈小姐就交给我了。”
宫老爷子眉骨微扬抚了把,下巴的白胡髭,“也罢,你们小辈的事我插不了手。”
他站起身,手背在身后离开了书房。
宫清歌轻启朱唇,语调清冷而高傲。
”刚才听爷爷说,沈小姐今天要在梅园唱钗头凤?”
沈鸢鸢扬起唇角,“原本我是没打算唱,不过…既然舆论都推动了,我不得不上啊。”
宫清歌嘴角抽搐了几分,舆论不都是沈鸢鸢自己散发出去的吗?
她先斩后奏,又直接来梅园拜访,虽说顾家是帝都的巨头。
可按排行,沈家也当得起老二,自然没有闭门谢客,赶走沈鸢鸢的底气。
宫清歌优雅坐在宫老爷子之前的位置,倒了一杯茶推到沈鸢鸢面前。
“你可知道曾经有位佳人,一曲钗头凤封神?这些年梅园不是不愿唱钗头凤,而是唱的都没有那位佳人惊艳,便不愿破了那层神秘。”
“知道。”沈鸢鸢扬眉。
“那宫二小姐没听过不破不立嘛?唱得好自然能让人铭记终生,唱的不好同样也能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宫清歌思忖片刻,沈鸢鸢说的也不无道理,头条是她买的,戏也是她自己唱的。
梅园什么都不会损失,反倒还吸引来了大批慕名而来的看客。
她轻描淡写道,“梅园戏台的戏都是我编排的,沈小姐能够登台献艺,是我的荣幸。”
沈鸢鸢挑起柳眉,笑的妩媚撩人,“我以前没登台演出过,你可别夸大其辞了。”
“那倒不至于。”
两人聊的不错,宫清歌打算邀请沈鸢鸢去参观梅园戏台。
宫清歌提议,“我们去试戏吧。”
沈鸢鸢扫了眼楼下的戏台子,笑容更加明媚,欣然应允。
“好啊!”
二人踏入现场,整个阁楼装潢奢华,沈鸢鸢扫过墙壁上的画作,每一幅画都价值千万。
她的目光转移到正中央的一幅画作上,画上的女子眉眼含笑,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风流韵致,栩栩如生。
沈鸢鸢不禁感慨,不愧是当年惊艳四座的才女,连一幅画作都如此美轮美奂。
宫清歌注意到沈鸢鸢的注意点,她会心解释。
“这幅画是我爷爷画的,画上的人就是当初唱钗头凤的那位佳人,你嫁入顾家时应当是见过她本人的。”
沈鸢鸢点点头,表示确实见过。
她看着画作,心底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可顾家确实能蹉跎人的风华绝代。
那次家宴上黎雾漫虽仍是风姿卓越,可眉眼间已经染上了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