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舟双臂环胸,姿态闲适的跪坐在蒲团上,“三叔和四叔别着急啊。”
顾长安哪里坐得住?
更是急的焦头烂额!
本以为顾景舟争取继承人无望了,现在看来老爷子是故意让他跪下,让三房四房心里舒坦一些。
顾长安的椅子跟烫屁股似的,猛的窜了起来,胸前的怒气也跟着窜了起来。
他脸色发沉,“父亲,您这是何意?您跨过子辈直接把继承人的位置,扔给孙辈吗?于理不合啊!”
顾老爷子怒吼,“长安,坐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死了,顾氏集团就能直接落在你手里了?”
顾长安面色涨成了猪肝色,咬牙忍住愤怒,双拳握紧咔咔作响。
顾景舟不屑道,“四叔,你放心,我会好好管理好集团的一切事务的,不会让有心人趁虚而入!”
明眼人都听的出来,有心人是在含沙射影说顾长安。
身为长辈,却让后辈拿到代理总裁的位置,指不定之后会在背后使什么阴招呢。
顾长安压抑着,胸腔积攒着快要喷薄而出的火山,轻嗤道,“顾景舟你不要太过分了!”
顾景舟慢悠悠站起来,微眯桃花眸子,压迫感无形蔓延开来。
他懒散道,“四叔,我这人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还希望您别介意!”
“顾景舟!”
顾长安恨极,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揍顾景舟一顿,顾长文倒是面容平静,只是眸底暗潮汹涌。
顾景舟不以为然的耸肩,“四叔,我不知道你在恼些什么,莫名其妙。”
“你……”
顾长安还准备再开口,老爷子截断他嘴里快吐出的字眼。
“都给我闭嘴!现在是商讨继承人人选的关键时候,容不得半点马虎,谁若是不服从安排就直接滚出去!”
顾长安咬了咬牙,只能将所有怨毒憋在心底,他和顾长文对视一眼,显然是对刚才的冲动后悔。
原来刚才宣布的只是代理总裁的位置,继承人的位置还未宣布。
顾长安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面容铁青的觑着顾景舟。
苏岚低垂着脑袋,掩饰眸中的讥讽,即使不是继承人的位置。
她的儿子如今也成为了集团的执掌者,至于继承人,以顾景舟的优秀也是迟早的事。
顾老爷子阖上眼帘,继续说道。
“继承人的位置还没定好,在我合眼两腿一蹬,驾鹤西去之前,我会把继承人的名字,放在我书房那块家和万事兴的牌匾后面。”
顾景舟的脸色瞬间变得阴郁。
不是因为继承人位置的不确定性,而是老爷子竟然连后事都想好了!
顾长安,顾长文以及顾长河的面色,比顾景舟好看不了多少,面黑如锅底。
顾老爷子这个举措,让众人心里没底,更是不知道朝什么方向使劲。
难不成老爷子真的病到昏庸无能,连个继承人的位置都决定不了吗?
顾长河蹙起眉尖,他感受到顾老爷子的偏心,自己连参与继承人选拔的权利都没有。
二房的候选人,跨过他直接成了自己的儿子,心中隐隐升起不满,却不敢多言。
生怕触怒老爷子,被逐出顾家。
顾老爷子掀开沉重的眼皮,环视全场,见没人吭声。
沉声道,“另外,在我撒手人寰后,牌匾里的字条,由严管家取出来宣布继承人的人选。”
严管家颔首道,“是,家主。”
顾长安死死捏住桌上的茶杯,再用力一些似乎都要被他捏的变形。
他面色冷凝,瞳孔微缩,似乎很不悦。
顾老爷子又咳嗽一阵,摆摆手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了。
“景舟留步,爷爷有话跟你说。”
顾景舟顿住已经迈出门槛的脚,嘲讽的睨了眼三房和四房的人。
耸肩戏谑,“是,爷爷。”
三房四房的人面上早就挂不住,听到老爷子只留顾景舟一个人。
此刻脸上更是五颜六色到,可以画一幅油画,人走干净后,屋内只剩下祖孙俩。
顾老爷子盯着顾景舟吊儿郎当的模样,语重心长道,“景舟,爷爷知道你这些年玩世不恭的模样,都是故意做出来气我的,当年的事说来话长,我希望你不要再介怀。”
“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顾景舟勾唇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神色淡漠。
“您不是不知道大叔父的死跟四房的人有关,但您一直让我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或是用血浓于水来搪塞我。”
顾老爷子神色悲痛,他拍了拍顾景舟的胳膊,“景舟,你是个好孩子,长风也是个好孩子,我年轻的时候手上沾的血太多了,老了就遭到了报应,长风去世以后我就把书房的那块牌匾更替了,是希望家和万事兴啊!”
顾景舟扯着嘴角,“呵——”
当初的牌匾上写着红色的四个大字:替天行道。
牌匾是当年顾家内乱,一场角逐后顾老爷子挂上去的。
顾老爷子排行老二,和四个同胞兄弟争夺继承人的位置。
那场角逐前大房被灭门,背后的真相至今还是一个谜团,流言倒是不少,有些说是三房动的手,有些说是二房。
一切舆论最后全部倒向二房,因为顾老爷子在角逐中赢得胜利,成了继承人。
在顾公馆里自建了一处人间炼狱,静水园,里面的刑罚和古代酷刑大同小异。
除了角逐前的大房,另外三房均被顾老爷子安置在静水园折磨致死。
试问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嘴里说出血浓于水是不是天大的笑话?
替天行道无非是他“大义灭亲”后,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等到现世现报时晚矣,换上区区一块家和万事兴的牌匾,就能擦净曾经手上沾染的血迹了吗?
顾景舟冷嗤,手插兜离开了议事厅。
顾老爷子撑着的精神气全数卸掉,瘫倒在身后的椅子上,一口淤血喷涌而出。
他叹息道,“当初的做法虽然残忍,但那些都是该杀的,我不杀伯仲,伯仲却因我而死,而对于那些美其名曰的同胞兄弟,我已经算是仁慈了。”
沈家庄园。
沈鸢鸢经过两个多月的复健,已经能依靠拐杖缓慢移动了。
大病初愈,她缓步走到院子中央,仰起头肆意地享受着阳光的味道。
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在太阳底下更显苍白,她抬起双臂任凭阳光洒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