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以为瘸子早就到了,没想到我和春哥打了一架他才来。
春哥转身对老海说:“你带几个人去,解决掉那些家伙,打得很点儿。”
老海干脆地点了点头道:“是!”
我问春哥:“那我们呢?”
春哥背对着我,弯腰拿起他那把二胡,咿咿呀呀地拉了两个调儿。
“我们看戏啊,楼顶是景观位,去不去?”
景观位?
我承认,我跟不上春哥的节奏,这家伙的脑子是跳跃式的。
没办法,他的性质那么高,我也只能跟着他上楼了,他抱着一把躺椅,我抱着一把马扎。
我跟着他,从一条水泥楼梯上楼,一到了楼顶,一股晚风顿时吹得我一个机灵。
桂西气温本来就暖和,春天也来的比别的地方早。
我叉着腿坐在马扎上,春哥在躺椅上坐下,眼前黑黢黢的一片,只能看见远处高速上的路灯,还有黑暗中匍匐着的野草。
在野草中,有一列面包车队,蜿蜒着朝这儿驶来。
一辆面包车大概能坐七到八个人,这里头有四十几辆车,车灯都亮着,我看得头皮直接麻了,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如果我没记错,春哥的人大概只有三十几个,三十几个打三百多个?
不是天方夜谭么?
我盯着黑暗中的车队,眼珠子都不敢转动,盯得死死的。
就在此时,夜空中忽然想起一声凄绝的二胡声,划开了空气,我的心肝同时一颤,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又从心底升了起来。
这一声二胡声也像是一个信号一样,于此同时,荒野之中忽然车灯大亮,把整个草丛照得亮如白昼。
四十几辆车面包车次第停下,车门分别被拉开,然后里面的人鱼贯而出,人人的手上都绑着砍刀,这是怕砍到手麻握不住刀。
这帮家伙是真的想来和我们拼命来的。
这时我不知该说自己幸运还是倒霉,今天如果不是春哥帮我,我绝对死定了。
就凭大山的那伙虾兵蟹将,哪儿是这些人的对手,这些人砍我们估计和砍菜差不多。
我心里直打鼓,春哥的人真的能挡得住么?
如果挡不住,一会儿还是得我自己上,我可不想和这帮人正面交锋!
我真胡思乱想之际,耳边的二胡声陡然一变,变得有激昂之声。
二胡我听多了,总觉得这是一种很悲的乐器,什么二泉映月,都拉的悲惨兮兮的。
可这回不一样,这二胡竟然拉的跟摇滚乐似的,激情得很啊。
我的心情也跟着高涨起来,盯着场下面的动静。
三百个人包了上来,我在上面看着下面的人头涌动,一阵头皮发麻,我以前可不知道自己会对人群这么反感。
和这边的三百个人相比,那里的三十个人,几乎像是被淹没的蚂蚁一样。
我咽了一下口水,不是我涨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这真的有可能赢么?
下面的人似乎是低声交流了起来,然后,发生了一件让我无比诧异的事,忽然三百个人开始往后狂推,就好像遇到了老虎似的。
我的眼珠子差点儿没从眼眶里蹦出来,久久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呢!
于此同时,春哥的二胡竟然开始拉十面埋伏,声音铿锵,如同金珠落地。
那绑着砍刀的三百多个人,丧家犬一般,疯狂地往后退。
野草,此时如同伏兵一般,竟然透这一股杀气。
我再也忍不住了,从马扎上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去?”春哥问我。
“追!”
这人是春哥帮我们打的,如果我们不出面,那这次的场子就白摆一趟了。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莫追穷寇么?”春哥拦着我。
“你没听说过另一句话么?”
春哥一愣,问我:“什么?”
我冷笑道:“痛打落水狗。”
我不能在犹豫了,再等下去他们都要上面包车了。
“你的人都已经被我绑了,你怎么追?”
我要下楼的时候,春哥急忙喊住我。
我真是猪脑子,怎么没想到这件事呢,我拍了拍脑门儿,笑着对春哥说:“多谢你提醒。”
“喂,这样你还去啊?”
我是飞去不可!
我冲到了楼下,先解开了大山的绳子,拉着大山说:“走,咱们出马的时候到了。”
大山的反应特别激烈,挣扎让我放开他,说他哪儿都不去。
“你是我们的老大,你不去怎么行呢?”
“你要当老大我让给你,今天老子哪儿都不去,我不去!”
大山拼命往角落里钻,我看他这样子是吓破胆了,这么小的胆子真不知是怎么当上黑社会的,这年头谁社会的门槛儿也太低了。
按照我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再让大山去了,牛不喝水强按头有什么意思?
可我不能这么做,大山非去不可的。
我见他这怂样儿就来气,指着他的鼻子说:“我告诉你可别逼我。”
“我就逼你了怎么样,我就不去。”
我被大山气笑了,点头说:“好好,你还真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大山正要问什么办法,我直接一个手刀砍在他的脖子上,他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晕了过去,头歪在一边,我抗麻袋一样把他扛在肩膀上。
出了地下停车场,我找到了阿奎的车,阿奎真在嚼泡泡糖,看刚在的那场大戏他看的真热闹,我忽然带了个人出来,着实吓了他一跳。
我把大山往后座一扔,然后自己拉开了前面副驾的门,让阿奎什么都别问,往前追。
阿奎把油门一踩,出租车跟了上去。
还好前面面包车的车队够长的,我们还没有被甩掉,除了我们跟着打,还有春哥的弟兄们开着跑车,跟着那些面包车。
面包车竟然停都不敢停,屁股像是着火了一样,疯狂地逃窜着,看着样子,真是疯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像牧羊犬放牧一样?”阿奎忽然说。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确实很像,哭笑不得地看向阿奎。
我们追出了郊区以后,车队开始分两部分,分开了两条岔路,春哥的人跟着往一条路上开了去。
阿奎问我怎么办,现在跟着谁?
“你记得黄毛上了哪辆车么?”
我可不会忘了,黄毛是这次事情的始作俑者,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抓到了黄毛狠揍一顿,这场约架也算是我们赢了。
不过我这么问的时候也没指望阿奎还能记得是哪一辆,这里面有四十多辆车,谁能记得那么清楚,再说这乌漆墨黑的晚上,说不定阿奎根本看不清哪个是黄毛呢。
“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没想到,阿奎忽然调转了车头,往另一个方向追了去。
“你真的认得出?”我感觉匪夷所思。
“他上了那辆尾号741的,我记得很清楚,放心没错的。”
阿奎一脚油门追了上去,说来也巧,在我们面前的就是那辆741,我让阿奎再开快点儿,追上去,我们在高架上并肩而行,我摇开车窗,这时黄毛也摇开车窗,往外吐了口口水。
他本来没看见我,正庆幸着摆脱了春哥的追逐,这时,他和我四目相对上,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一副活见了鬼的样子。
“嗨。”我朝他挥了挥手。
“操!”黄毛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头缩回车里,好像跟司机是开快点儿,车就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不等我对阿奎说追,我们的小出租车也飙到了最高时速。
猛地一个加速度,把大山弄醒了,他在后座揉着睡眼醒过来,问这是在哪儿呢。
“哎呀我的妈呀,阿奎你开这么快干嘛?!”
大山紧紧地抱住了把手,面如土灰。
我们的车快飙道150迈了,我估计这是这辆出租车的极限,车子已经嗡嗡地在乱想,再快点儿我真担心这车会散架。
就在这时,前面那辆面包车忽然慢了下来,我们也跟着慢了下来,黄毛摇下车窗,伸出头来,先前后看了看,可能没看见别人,他的胆子肥了起来,对我比了一个中指。
“前面练练敢不敢?”黄毛冲我嚷道。
我笑了一声:“有什么不敢的,下高速停车。”
大山脸无血色:“我们只有三个人,怎么打的过他?”
我笑着说:“不比比怎么知道。”
然后我转头问阿奎:“下一个高速路口在哪里?”
“就在两公里以后,不过从那里下车直到市政门口,应该会到下下一个路口出去。”
我点了点头,靠在车窗上,拿出手机给赵铁发了条短信。
“你的人呢?蒙着面带过来,我要用,到市民路高架附近都我,等我消息。”
发完了我删掉了。
其实我有点儿担心,赵铁是否真的会来。
现在我开始后悔了,今天下午是不是打赵铁重了点儿,要是这小子记仇怎么办。
刚这样想完,手机就来提示了,我怕引起他们的注意,故意把声音关了,手机只是亮了一下,我看了一眼短信:“好。”
然后我就把短信删了,同时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地方留下细节。
很快,我们下了高速,黄毛在远处等着我,手里扛着砍刀。
“霍东野,这回是你自己送死上门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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