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桑榆按约定来到了这家拳馆。
他以为没几个人会来这种拳馆，可没想到生意还蛮不错的。
他们大多数都是老客户，都很随意，说说笑笑，氛围倒是蛮好的。
这里环境虽然差了点儿，但每个人都戴着护具，有模有样的。
桑榆来的时候，老板正在指导一个男人打速度球。
这时候，桑榆乖乖走到不远处，等着他这边结束。
“你先自己练会儿。”老板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转身走向了桑榆。
“老板。”桑榆乖乖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这个老板整天板着一张脸，给人的感觉挺吓人的，桑榆有点儿憷他。
老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护具什么都带了吗？”
“嗯，戴了。”
“先热热身吧！我在那儿等你。”
他冲拳台扬了扬下巴，然后上去了。
桑榆做十分钟的关节热身，穿戴好护具，走上了拳台。
见他上来了，老板懒洋洋地站起来，戴上拳套。
两个人走到拳台中心，老板依然懒洋洋地冲桑榆招招手：
“来，攻击我。”
桑榆知道这是老板想看看他的实力怎么样，他没有保留，左脚猛地向前一踏，发起了攻击。
他的每一次出拳都充满了力量和速度，寒假这段时间，桑榆也没有偷懒，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他感觉自己提升了不少。
这个老板似乎根本没把桑榆的攻击放在眼里。
他的每一记重拳，不是被轻易躲开，就是被封住。
桑榆暗暗有些吃惊，别看老板身材已经走形了，但动作自然流畅，就像一个灵活的胖子。
他的防守轻松惬意，不紧不慢，他每次挡住桑榆攻击时，就像散步时随手摘下一片落叶。
桑榆整个人都懵了。
他以前接触的都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自己圈子以外的人，顿时让他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桑榆心里充满了挫败感，而老板则始终带着笑容。
其他练拳的人，看到老板出手了，都停下了训练，凑过来看热闹。
桑榆一看自己成了大家的中心，脸上顿时涨得通红，他拼命做了几个深呼吸，想让情绪平复下来，可越想平静，心越乱。
整个过程，老板几乎没有反击，只是用巧妙的身法和格挡，但桑榆已经尽显疲态。
他们俩就像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无论桑榆怎么竭尽全力，但每一次都被老板轻描淡写地挡了下来。
桑榆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
老板看桑榆已经开始喘了，于是就叫了暂停。
他摘下拳套，笑呵呵地看着桑榆，“感觉怎么样？”
桑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心脏仿佛已经快从胸腔跳出来似的。
刚才这场，对方几乎没怎么发力，自己却觉得比以前在学校里每一场都累。
“我输了，我想跟着您练。”桑榆看着老板的眼睛，诚恳的说道。
老板呵呵一笑，转身走下擂台，头也不回地说：
“你可得想清楚了，我练得可狠，你瘦得跟小鸡子似的，我怕给你练废了。”
旁边一个大哥笑呵呵地对桑榆说：
“小兄弟，我劝你好好想想，他确实练人练得可狠了。”
桑榆冲他笑了笑，快步跟上老板，急忙说道：
“老板，我不怕吃苦，你就教教我吧！”
老板扔给他一瓶矿泉水，上下打量了他几句，不答反问：
“你觉得你有什么优势吗？”
“我能吃苦。”
“屁！那些能走到金字塔尖的，没有不能吃苦的，你知道一个拳击手脱水降重，有多痛苦吗？”
降重？
桑榆摇摇头，这个词他听说过，但那都是专业拳手的事，离他太遥远了。
老板笑了一下，说道：“降重都是拿命去降的，减重其实减得最多的是水分，可能你要在极短时间内，一下减少十几公斤的体重，除了你平时能想到的那些控制饮食，增加运动，到后期实在没劲儿了，你知道用什么方法吗？”
桑榆一脸茫然，他才学几个月拳击，老师也没说啊！
不过这也让桑榆对课本外的世界充满了兴趣，因为那才是真正的拳击世界。
“到最后，运动员已经没有力气做训练了，通常都靠桑拿去被动蒸发水分。”
“你说你能吃苦，就这一条你觉得你能扛得住吗？”
其实他没有危言耸听，这不仅是对身体上的折磨，还是对意志上的考验。
每一个经历过降重的选手，都像从鬼门关走过一样。
桑榆沉默了。
拳击世界的残酷，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感觉这时候他才一点点开始了解另外那个世界。
“你好好想想，练拳击真的是很苦的，如果你只是想混个证儿，没必要受这个罪。”
老板拧开一瓶矿泉水，猛灌了几口。
桑榆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您不用说了，我练。”
老板深深看了他一眼，冲他勾勾手，“跟我来吧！”
旁边一个秃顶的中年人，拍了拍桑榆的肩膀，笑道：
“小家伙，有你受罪的时候了。”
老板回过头笑骂了一声，“去去去，滚一边去，别吓唬孩子。”
桑榆咧嘴一笑，他感觉这个拳馆气氛还是蛮好的。
老板这个人看似严厉，但人似乎还蛮不错的。
桑榆以为老板要上台教他打拳，可没想到把他领到了角落里。
老板叉着腰看着他，扭了几下脖子，说道：
“你其实挺有天赋的，但得找准自己的方向，如果路走错了，怎么练都白搭。”
桑榆眼睛一亮。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他有天赋。
顿时，桑榆有一种被肯定的感觉，他兴奋地说道：
“您说的是真的？我居然还有天赋？”
老板点了点头，“嗯，有时候没有天赋，也是一种天赋。”
“……”
桑榆嘴巴狠狠抽了一下，这大哥，说话也太打击人了。
老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往上挑了挑，“我开玩笑的，你能经受得住打击，也是一种优势。”
桑榆这才感觉心里舒服了一点。
这时，老板忽然严肃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
“接下来我的话，你一定要给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