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地太快,李木白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被泼得满脸咖啡渍的宋如我。成响满脸怒容,显然是跟踪他一直到了这里。
宋如我捂着滚烫的脸颊,转过了脸,轻轻对李木白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她立刻拿起了桌上的另一杯咖啡,一滴都没有洒的“啪”一下尽数泼在了成响的脸上。
以前宋如我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人?不敢大声说话,更不必说是面对长辈。成响怎么可能想到当年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唯唯诺诺的乡下小姑娘这会儿居然居然会还手?!
成响顿时尖叫一声,声音拔了不止一个高度:“你!你!”她颤抖着手指,指着宋如我,一副被气疯了的模样。
李木白面‘色’难堪,大庭广众之下,他一把拢住了成响,低声有些呵斥地说道:“妈,你够了没有?”
宋如我离开座位,一路到了洗手间,凉水扑在脸上的那一刻,她也终于有些清醒了过来。要是搁以前,她还真不会当场回敬回去,说什么人家也是长辈。可是到了今天,她的容忍度越来越低。
更何况那是成响,曾经高高在下连低下头看她一眼都甚觉厌烦的人。曾经仗着自己身家就能够随意欺侮她的人。说到底,宋如我今天的境遇,也有一部分要归功于她。
她其实又何必一再忍让?宋如我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走了出去就看见等在拐角处的李木白。
对方一脸歉疚,开口就是道歉:“小我,对不起。”
宋如我摇摇头:“我也没吃亏。”
“她以后不会来烦你。我妈得了躁狂症,现在正在疗养。今天是瞒着护工出来的。以后不会有这种情况。”
“你多保重。”显然这么被搅‘乱’,宋如我兴致缺缺,已经没有再坐下去的打算。
李木白眉头深锁,只好放她走。
他明明知道这万分不容易的相见可能是这一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但是他无能为力,只能放她走。李木白一路看着宋如我走到盛泱的身边,亲了亲这个她和盛从肃的宝贝‘女’儿,然后母‘女’俩打算离开。
李木白心底有很多东西在这一刻空了,他想起了什么,终于一路奔上去,眼看着宋如我就要离开,他一把拦住了她。
这么些年,其实她的模样和气质已经有很大不同了。那时候她只是简单一马尾,穿着灰黑‘色’的长衣长‘裤’,只剩一张脸雪白惊人,但是气质单纯简朴。现在的宋如我,最平静的脸下却压制着最深沉的爱恨。
李木白低了低头,郑重地说道:“小我,你要当心傅雨。”
宋如我愣了一下,看见他极为严肃的神‘色’,终于点点头。
楚瑜跟着她们母‘女’俩一同车,在短时间内,盛泱已经跟楚瑜玩得十分好,两个人在后座上笑嘻嘻闹成一团。宋如我从后视镜里面看了她们一眼,只觉得这样也‘挺’好。
一路吵闹过去,一直到把楚瑜送回家。下了车,盛泱在车上说:“楚瑜阿姨拜拜,下次来我家跟我玩呀。”
“拜拜,泱泱。”
宋如我下车去送她,楚瑜见她气‘色’还是不错,没有被咖啡厅里的事情打扰到心情,本来她还怪自己让他们见面未必看上去那么好,现在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两人道别,楚瑜望着她道:“有什么事情你来找我,我保证随叫随到。你要是想找人说话,别把我忘了。在布桑,我跟你也算是老朋友了啊。”
宋如我笑了笑:“你快进去吧。”
回到车上,难得出来,盛泱吵着要吃冰‘激’凌。宋如我对于这个她这个小要求答应地很快,正好这附近也有一家大型的商场,负一层都是零食甜点铺子。
车开到停车场之后,盛泱忽然对着宋如我说道:“妈妈,我好想看见爸爸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长风衣,真的是我爸爸,他刚刚上电梯。”
那一日,瞬息万变。盛从肃被便衣警察带走,她一路目送他离开。是她亲手‘交’的材料,盛从肃成为买凶杀人的嫌疑犯。她多年的目标终于实现。
漫长的岁月里,她曾经那样子恨他,恨不得他去死。终于大仇得报,而自从盛从肃被警察带走之后,却杳无音信。以盛家的背景和手段,没消息其实就是好消息。
纸媒是不敢报道这件事情的,网络上也只有某论坛的一个帖子。宋如我打过电话去警察局,她这个报案者,到头来被人家迂回地打回去。
这里是布桑啊,第一世家的盛从肃盛七公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栽了呢?
但是这样做了,起码解气,让他吃点苦头,宋如我就解气。
盛泱被宋如我牵着一同去冰‘激’凌店,小姑娘看到自家妈妈对于爸爸的话题兴致缺缺也就识相地垂头吃东西。
宋如我也点了一个圣代,正去拿的时候,忽然看了一个老熟人。这是宋如我几年后第一次见到霍明朗,她穿着一件薄马甲,神‘色’恹恹,手指一点一点在等着柜员出东西。宋如我上前本来想打招呼,没想到对方直直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像陌生人一样笑笑:“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宋如我正感觉奇怪,然后就看到霍明朗推开了‘门’,跟一个男人汇合。
穿着灰‘色’长风衣的男人,侧脸如同刀刻一般,高‘挺’鼻梁和盛泱如出一辙。宋如我直直倒退几步,那是多日不见的盛从肃。原来盛泱看见的真的是他。
宋如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要逃什么,她就一直在后退,直到踩到了别人的脚。
她连声道歉,背脊发寒,始终感觉有一道实现直直‘射’向她。她脸颊通红,脑子一‘抽’,蹲了下来。
盛泱找不到母亲觉得奇怪,捧着冰‘激’凌在喊“妈妈。”
宋如我在站起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盛从肃了,就像是他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