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老爷子冷哼,甩起袖子要走人。
这副脾气,同聿尊印象中的爷爷似乎相似,聿老爷子绕过小凳子,他看到了站在跟前的聿尊。
聿尊薄唇吃力地张开,他知道错不了,他同样看见了聿老爷子眼里的震惊。
“爷爷。”
“宝宝,你是爷爷的宝宝?”他虽然唤了聿尊的小名,这样的名字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嘴里说出来,对方又是个挺拔健硕的男人,总觉得有些好笑,但应时应景,却谁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爷爷,我是。”
聿老爷子差点没老泪纵横,“我的孙子果然还活着,你爸和你妈呢?”他心里存着侥幸,说不定,儿子儿媳也能大难不死。
“爷爷,他们都走了。”
聿老爷子一阵恍惚,他担了20几年的心,如今,也不知是该放下,还是揪着。
他愤恨地望向袁山雄,“肯定是你这王八羔子,我劈死你!”
袁山雄用手挡住脸,“聿老爷子,不关我的事。”
聿尊伸出手抱住聿老爷子的肩膀,他生怕爷爷冲动,身子受不住,“爷爷,爸妈的仇我会报,但凡是伤害过他们的人,我都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聿少,你先前可不是这样说的。”袁山雄大急。
“我先前说什么了?”
“你答应我,只要带你来见老爷子,你会放过我们全家。”
“我还真差点忘记告诉你件事,”聿尊高大的身子护住老人,“你的女儿和老婆到了国外,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生存,说不定几天后就会被饿死,我许诺你们的事,全是空头支票,至于你……害死了我的父母你还想活?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你——你——”袁山雄一连发出几个重复的音节,却怎么都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爷爷,我带你离开这。”
聿老爷子热泪盈眶,这二十几年来,他辗转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随着袁家的破落,他的待遇自然是每况愈下,他心里唯一坚定的念头,便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活到81了,再等下去,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幸好,他的苦心没白费,他等来了最疼爱的孙子。
“你们不能这样,聿少,你放过我吧,现在聿老爷子没事,我……我这20几年来一直都好好在照顾他。”
聿尊一脚把袁山雄踹倒在地,“爷爷,你先上车。”
聿老爷子跟着一男子往外走去。
袁山雄也被拖到了养老院外面。
守在车前的人给聿尊打开车门,他弯腰钻进去。修长的手指掏出一根烟,点燃后狠狠吸了口。
“聿少,现在怎么办?”驾驶座上的人问道。
聿尊没开口,直到抽完一支烟,他盯着手里的烟头怔怔出神,“你们先护送老爷子回酒店,我随后就来。”
“是。”
聿尊推开车门走下去,这会是在离养老院500米左右的半山腰,这儿本就人烟稀少,袁山雄被丢弃在这,此时正抱着栏杆瑟瑟发抖。
“你,你想做什么?”
聿尊手里的烟头即将熄灭,他走到袁山雄跟前,蹲下身,把手里的烟头按向男人的手背。
“咝——”
“啊——”
“你当初买凶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回来找你报仇?”
袁山雄抬起头,盯着聿尊这张年轻而尊贵的脸,“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们两家是世交,啊——”
聿尊站起身,坚硬的皮鞋踩着袁山雄的手,他居高临下望着他的凄惨,“这些都不算什么,我爸被丢入海里溺死的时候,你可能正在外面花天酒地吧?我妈叫天天不应的时候,你是不是正在庆祝着即将到手的股权转让授权书?”聿尊想起那一幕梦魇,他眼里闪过狠戾,脚底用劲踩踏、碾压,袁山雄凄厉的叫声伴随着指骨断裂的声音传入聿尊耳内。
他残忍吗?
聿尊自问,他一双眼睛赤红,残忍也好,仁慈也罢,都有个狗屁用?
当年的夏初颜,一心向善,可临死前,有谁来救她?
聿尊望着袁山雄的血正从他脚底淌出来,男人瘫倒在地,死命哀嚎,要多惨,便有多惨。
聿尊的心没有一点点软下去,“我真想,每天都折磨断你一根骨头,等到你全身即将痛死的时候,我再令人把你的骨头接上,再一根根踢断!”
袁山雄眼里布满惊惧,望向聿尊的眼神,感觉正在望着一个血债累累的恶魔、死神,袁山雄找不出别的词去形容他,他想逃命,可手掌还被聿尊踩在脚底下,“你放过我吧,要我做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可我就想你死。”
“聿少,我哪怕真死了,你爸妈也回不来,你……”
“啪!”聿尊照着袁山雄的脑门便是一脚。
他飞出去撞在护栏上,前额滚出大滩血渍,瘫在那动不了。
聿尊冷眼望了会,转身走向停在路中央的车。
袁山雄眼里轻漾出微弱的希翼,看来聿尊并不打算要他的命,他这会顾不了那么多,先保住小命再说吧。他后背抵着护栏,继续装死。
聿尊回到车内,他发动引擎。
袁山雄闭紧眼睛,只想聿尊快离开。
他突然听到轮胎摩擦过地面发出来的声音正接近而来,袁山雄猛地睁眼,这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只见聿尊的车正缓缓驶来,眼看就要压到他的腿。
袁山雄再也装不下去,他手肘撑着护栏,好不容易爬起来,撒腿便往远处跑。
他只知道,只要慢一点点,那轮胎就要碾过他的腿,他越想越害怕,趔趄着希望有人来拉他一把。
“救命,救命,来人啊。”
聿尊把车开得很慢,袁山雄跑得精疲力尽,斑驳的血渍扫过马路,蜿蜒向前。
噗通。
他体力不支,栽倒在地。
聿尊没有停车,袁山雄两手支在身侧,眼看车头即将撞过来,他连番惊叫,没有什么比面对死亡更令人觉得恐惧了,他只要慢一点,一脚踏入鬼门关的时间便会随之缩短。
他像条狗一样地拼命向前爬,身上的衣服已看不见原色,除了脏污,就是血渍。
“救命,救命。”
在这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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