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肩膀是她的,那多好。
可惜,不是,它再温暖再结实,也不是陌笙箫的。
她以为严湛青又要对她百般挖苦,可男人却出奇的平静,搂着她,甚至肯陪她坐在大马路上。
陌笙箫推了几次,他都不动弹。
“你不怕苏柔看见吗?”
她明显感觉到落在肩头的力道有瞬间僵硬,她推了下,很快将身体退出来。
悦耳的钢琴曲在此时响起,严湛青兜内的电话隔着西装口袋闪亮,他双眼盯着陌笙箫,丝毫没有接听的意思。
她却耗不起时间,起身要走。
男人再度抓住她的手腕,陌笙箫转过身,他还坐在地上,一身纯白色西装,如此高贵,“你真的打算跟了他吗?”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凉风拂面,好久才开口,“这和你没有关系。”
笙箫挣扎,严湛青却握得更紧了,“别糟蹋自己,要是缺钱,你和我说。”
“在你手里,我也一样是糟蹋自己。”陌笙箫握住他的手背,想要将他拉开。
严湛青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挡住皎洁月色,“你明知道不是的,笙箫,别欺骗自己了,我不相信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你真可以完全撇开。”
陌笙箫脸上刻意伪装出的平静被打破,她任由男人靠近,他们中间却始终横着一道巨大的坎,这是不争的事实,“严湛青,你好好看清楚,我是陌笙箫,是那个曾经你非要让我承认自己是婊子的陌笙箫,我不是苏柔,”她近乎用尽全身气力嘶吼,“你是不是又喝醉了,又看不清了?”
“不,我看得很清楚,”严湛青用力将她揉进怀里,“对不起……上次,我看你出现在那样的场合,我只是气糊涂了。”
在严湛青的眼里,他自己都快分不清谁是苏柔,谁是陌笙箫了,他内心复杂,陷入彷徨。
而她,只想和他们都撇开关系。
她太清楚,即使逃开聿尊,严湛青也将是她另一个桎梏。
陌笙箫推他不动,“严先生,别这样。”
她语气又恢复陌生。
“别叫我什么该死的严先生。”严湛青低头想去吻她。
她趁机转身,又被身后的严湛青拉住,“你就敢说,当初你没有对我动过心思?我不是傻子,你至少不会无动于衷。”
陌笙箫被他用力钳住双臂,动弹不得,她敛下的视线轻扬,直直落向男人,神色已然平静如水,“你有苏柔不是吗?我也不是傻子,心里住着另一个女人的男人,哪怕有天真的和我在一起,谁能保证,你不会因她的一个电话,一句话,而将我远远撇在身后?严湛青,谁都不想做那个苦苦等在身后的人,放开我!”
这次,陌笙箫很轻松便将他甩开,趁他怔愕之时,转身大步离开。
从开始到现在,她的想法就一直很简单,顺利念完学,等赚到足够的钱,给姐姐将腿治好。
陌笙箫沿街而走,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浓浓的夜色像是随手泼染的墨水,无边无际压过来。
她埋着头数步子,不经意间,听到一阵很熟悉的说话声。陌笙箫抬头望去,见是个酒吧,门口,一名身着超短裙的女子正和几个男人纠缠。
“不行,我得回去……”
“嫂子,回去干嘛,你们学校又不上课……”
女子看来是喝了很多酒,步伐不稳,站在她身后的一名高大男子忙去搂住她的腰,“好了,都散了吧,今天够晚了。”
陌笙箫走近一步,正好女子将枕在男人肩上的脑袋转过来,她细一看,竟是舒恬。
“舒恬……”
陌笙箫只以为她被几人纠缠,见笙箫走来,另外几名男子言语亢奋,“看,美女……我就说嘛,今晚不会寂寞的。”
“笙箫,”舒恬推开身边的男人,神色尽显尴尬,她走上去挽住陌笙箫的胳膊,让她转身背对众人,“你怎么会在这?”
“这话应该问你才是,”笙箫余光撇过几步开外的诸人,“快回去吧。”
在华尔音乐学院,只有舒恬才是她最好的朋友。
陌笙箫并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只以为她和别人一样,肯定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嫂子,这是你朋友吗,带上一起去玩玩吧……”
“滚开!”舒恬一把推开即将摸上笙箫的手,“你敢碰她试试,老娘对你不客气!”
先前那名高大的男人见状走过来,他穿着米色休闲服,看来年纪很轻,却有种莫名的沧桑感,“一个个都把嘴巴闭起来,”话落,周边便已寂静无声,“舒恬,我们回去。”
她推了下陌笙箫,“我明天再找你。”
男人搂着她的肩膀刚要离开,舒恬想了下还是不放心,拉起陌笙箫的手将她送到马路边,直到打上车,才安心离开。
临近第二天中午,舒恬才回来,衣服换过了,同平时陌笙箫认识的那副面貌毫无分别。
寝室内就她们两个人,想到昨晚的情景,谁也没有开口。
舒恬在床沿坐了许久,才说道,“笙箫,你肯定一直以为,我和苏艾雅她们一样吧,其实,我比谁都不如,你昨晚见到的那个男人,是我男朋友。确切来说,我刚开始为了能进这个学校,我是答应跟了他的。”
“我真的不知道。”
“我爸妈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想要进华尔,他们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我妈唯一的希望,就是我能进华尔,替她争口气,让她能在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亲戚面前抬起头。”舒恬说到此,却深深低下头去,这颗头颅想要抬起来,需要牺牲多少?
陌笙箫想要问,值得吗?
可是,她赫然想起了自己,她又何尝不是?值得与否,是无法衡量的。
“那……你爱他吗?”
“刚开始的时候不爱,现在……”舒恬嘴角轻微勾起,“我真的相信日久生情,我爱他,很爱很爱。”
那样,就好。
陌笙箫随之展颜,舒恬接下去道,“其实,他也只是个小混混,在白沙市闯荡多年,才到了今天能见人的地位。你知道吗?我刚开始的学费,都是他敲诈得来的。”她面露苦涩,哪怕如今爱上了,也抹不去她最初跟他的目的,况且,他又是生活在那样黑暗而见不得光的环境内。
笙箫的心情也跟着舒恬沉重下去,闭上眼,竟想起了聿尊那张跋扈冷峻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