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课就上,没课就玩,有事就干,没事就玩。
封琪琪以为她的日子只可能就这样漫无目的、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甚至于还有很甜很甜的恋爱在前方等待着她,她也沉溺在美好的爱情当中,这个世界那么美,那么浪漫!
然而……
人生总无常,没有谁的人生是一成不变的。
父母如同她的信仰,她生活在他们的庇护下,不论做什么做错了做对了,她都会想到,有爸妈。
不论是当年小女孩一样在学校里和陈梦‘大打出手’,又或者选择毕业后安逸的蜗在琴行里教课,她都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这世间玩笑。
身为女儿的她可以任性妄为,不管不顾,她做什么,爸妈都会支持,妈妈说着反对其实也纵容着!
可是这样的信仰轰然倒塌,让她怀疑人生。
漫漫人生路,人就如同浮萍一样飘荡在这世间,人活着总要有点信仰不是么?或者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又或者是宗教信仰。
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而信仰一旦失去,人就漂泊无依,会怀疑自己从何处来又到何处去,开始怀疑世界怀疑人生,甚至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对未知的恐惧而导致轻生的念头或者举动,胜过于活着的答案,尽管人人都会说天生我材必有用。
封琪琪迷茫着,又委屈着。但她不愤世嫉俗,坦然接收一切局面,只是心中的不安尤为强烈。
她很普通,从不强大。
就如同与她关系如此亲密的陆默也会说,她与旁人相比没什么特别,大家都只是凡人而已,会生老病死。
越想她越沉默,越觉得委屈,陆默怎么叫她也不理会,可能情绪也会感染他人。
陆默就站在她身后守候着,等她累了,送她回家休息。
因为他也没有太大精力去照顾封琪琪。
是凌晨两点,陆默强行把封琪琪拉回去的,让她好好睡个觉明天再来医院了解病情,这些事情还是很麻烦的,要振作起来,悲伤一时就够了,时间还在流逝。
事情不可以耽误。
封琪琪终归是听了,回家一头栽进了床上。
陆默想直接睡客厅,封琪琪让他回去。她觉得他应该挺忙的,他也说得对,人生没有暂停键一说,人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动的在进行必须的事情。
封琪琪不能因为觉得自己不舒服就打搅陆默正常的状态,而且她也敏锐的察觉到今晚的陆默也有哪里说不出的不对劲。
封琪琪登时想起来,陆默的父母就是死于当年的车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撒手人寰,那样的不幸。
封琪琪睡着了。
看到手术灯亮起的时候,血色猩红的狰狞可怕。
那血腥冲击着封琪琪的灵魂!
那种视觉上的震撼,仿佛无边无际的血海围绕着她,压抑着她喘不过气来,无形中有一双手掐住蒙住她的眼睛,她的脖子,气息,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心慌。
“啊!”
封琪琪从梦中惊醒。
惊魂未定的抓起床头柜上的凉白开水,一饮而尽。
凉意侵袭四肢百骸,这寒冬,仿佛很冷很冷。
冷到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看了看时间才六点,人是铁饭是钢,她终归得饿。
封琪琪稍微收拾了一下,穿着昨天的鞋子、套着昨天的外套,抓起昨天用过的围巾随便一蒙便下了楼。
是露天的馄饨摊,要了一碗馄饨,她坐下来等着,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这繁华城市中。
封琪琪胸口有什么云涌而上,她不受控制的想到她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从来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
她曾经悠哉悠哉,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这世间也没有什么捉弄她的事情。
学业很好,工作很满意,甚至在步入社会工作之后还跟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学的蒙骗大人,钻进游戏里恣意人生。
她对那样的现状保持着一种感觉,从来没有长大的感觉,像是个孩子。
因为从来在父母的庇护下,从来在他们的羽翼下成长,从来不知命运这个词。
而此时命运对她降落了前所未有的噩梦,父母因为交通事故双双进入了手术室,父母都还在重症监护室,都还未清醒!都未清醒……
馄饨泛起的热气让她忍不住眼里蒙上一层朦胧,有水光低落。
她久久不能反应过来,以至于周遭偶尔注意到她的人都用异色的眼光:我的天,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变故?什么灾难?
当然八卦只是一瞬,大家又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媳妇,我们走吧。”
陆默一眼就瞧出了这个人堆里的人,米白色的围巾拢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昨天那件卡其色腰扣大蝴蝶结的外套。
来到她的跟前看她哭得一塌糊涂,牵起她的手就走出了这混乱的地方,耳边竟然还有八卦风什么渣男飘过,真是……光怪陆离的世界。
把她安置在副驾驶座位上,陆默给她递上去了一盒纸巾,刚才馄饨摊的老板娘估计都看不下去她在那糟践纸张了,光天化日之下哭成这个德行算怎么回事?!
封琪琪默默收下纸巾,盯着通红的双眼瞅着陆默,喃喃着又拔高声道:“陆,陆默,其实我不想哭的。”
“那咱们就不哭了啊,媳妇要是哭瞎了,身为老公的我就苦了。”
封琪琪瞪了陆默一眼,示意他闭嘴,这陆老板更是抬抬下巴,傲色道:“看吧看吧,玩火说得对,你这是要蹬鼻子上脸了,看见没,你以前温柔的从来不会瞪我的。”
“我就瞪了怎么了?”
“只要你不哭了,随便瞪,打是亲骂是爱,你打我骂我都无所谓,反正呢,你能打过我骂过我就行。”
你特么的还打算家暴了?!封琪琪胸中升腾起来的怒气把那悲伤一扫而尽,简直就是横扫凄凉,此时一派热烈,暴躁,很想骂人!
但……封琪琪忍住了。
“啊,该死的,这个眼泪怎么擦也擦不掉,啊,擦不掉……”
封琪琪想忍着,却哭的更撕心裂肺,就跟还不会咿呀学语的小孩子般,除了哭泣还是哭,哭的很烦很烦,又看着很可怜很可怜。
陆默笑不出来,只是眼皮沉重的凝视着封琪琪,他把她抱在怀里,很珍重的模样。
“媳妇,求你爱惜爱惜我吧,同情一下我,你多疼,我就有多疼。”
封琪琪的哭泣收尾,声音已变成哽咽状态,脑子也处于转动时刻。
心中呵呵了一声,这个家伙甜言蜜语也要说成这样让人糟心的样子吗?甜起来腻死人,毒起来气死人。
吸溜声重如雷声轰鸣,在这车内响的兵荒马乱,封琪琪醒着鼻涕,脑子也清醒过来。
“我要吃馄饨,你吃不吃?”
陆默会意的推开车门,道:“我去买三人份的,我一份你两份。”
“为什么?”
“吃饱了才有力气哭!”
哭你大爷!
陆默踏出门时,又返回过身,突然的摸着她的秀发梳理着,露出她那光洁的脸庞,怜惜道:“你知道吗?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所以,请你好好的。”
陆默清楚的记得他父母离开人世间的日子,清楚记得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天的天气何如,那一天的温度何如,那一天他的衣着,那一天……他的心情。
至今,他都刻意不去回想那一天的日子,除了葬礼他出现过有父母所在的地方,其余的,似乎他的生命里不再有这两个人。
他表现的淡漠,熟视无睹父亲节母亲节,或者祭日或者某个生日,那些数字熟烂于心,可是他刻意去忽视。
他不敢把回忆挑起来,他不敢正面去面对,不是他没有勇气,而是这后果太严重,太严重。
“所以,请你好好的。”
陆默重复这句话,就那么一瞬间,心头一松动,封琪琪感觉这辈子可能就他了吧。感动之余……
来了个急刹车。
“千万别哭!吃了饭,哭的久一点。”
你去死!求求你就闭嘴吧!
封琪琪那瞪大的白眼珠子啊,惹来的是陆默满含笑意的俊脸,只是那黑眼圈破坏了美感而已。
虽然去了医院之后她祈祷的愿望落空,爸妈都还未苏醒,这让她悬着的心一直不安的砰砰乱跳。
但是,陆默前前后后处理着各项事情,器械费用、医生谈话、派出所关于交通事故等等问题,一天的时间晃悠的很快。
他中途又接了几个公司的电话,封琪琪看着忙碌的他,眼里追随着他,这心情奇怪起来,悲伤不复之前。
虽然心里还是很忐忑却没有那么害怕了。好像,事情只是按部就班的走着,只要药物器材起作用,爸妈就一定可以醒过来。
她也按时吃饭睡觉。
中间学校来了两个代表看望,人未苏醒,也只能说是走个过场,当时陆默不在,那领导就唏嘘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真坚强云云。
封琪琪有点不自然的笑着,赶上饭点想请他们出去吃饭,人家到知趣的放下水果礼品啥的直接走人。
这忙碌的第二天夜色又来临许久,她依旧不习惯的吃着十点以后的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