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己方一艘战列舰被打爆后,余下的联邦战舰没有仓惶撤退,而是以莫大的勇气继续攻击那艘霸道的诺曼战列舰。随着时间的推移,英勇参战的联邦战舰一一中弹起火,而它们的集火围攻也逐渐奏效:敌方战列舰多次中弹,数座舷侧副炮被摧毁,战舰两度燃起大火,主炮射击的速度和准度均出现了明显的下降。
在此关头,幸存的联邦战列舰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劲头,打出了一波暴击伤害。66PIR口径主炮所发射的穿甲弹,在中等偏近的距离上屡次击穿诺曼战列舰的非核心防护区域,对战舰舯部和上层建筑造成了实质性的破坏。接着,最高光的时刻到来了,联邦战列舰的主炮齐射,直接轰垮了诺曼战列舰的舰桥上半部分,轰塌了它的前部烟囱,导致舰上烟尘弥散、视线受阻。原本占据有利形势的诺曼战列舰开始仓促后撤,幸存的诺曼巡洋舰和巡防舰连忙上前掩护,联邦舰队各舰没有客气,旋即对具备暴雷能力的诺曼巡洋舰实施集火打击,不出三分钟便将它打得浑身冒火。
就彼时的战场形势而言,联邦舰队在经历了跌宕起伏的战斗之后,已经无限接近胜利的局点。可是,就在它们将注意力转向诺曼舰队的巡洋舰和巡防舰时,暂时后撤的诺曼战列舰上,舰员们居然奇迹般地扑灭了熊熊火势,使射控系统重新恢复运作。当那艘诺曼巡洋舰如火球般坠落向地面时,诺曼战列舰上的77PIR口径主炮霍然发出愤怒的咆哮!
77PIR之于66PIR,优势可不只是六分之一。诺曼级战列舰使用的标准型穿甲弹,穿深较自由级和荣誉级增加了45%,在中等偏近的交战距离上,足以击穿自由级和荣誉级任何部位的装甲。
桅杆顶部飘扬着诺曼皇旗的空中巨兽,重回战斗的第二轮炮火便射中“红心”:一发炮弹击穿了联邦战列舰的舰艏炮塔,爆炸点燃了弹药,引发了一连串的殉爆,使这艘标准吨位达到TA的联邦巨舰在短短一瞬间失去了它那锋利的矛头。
发生在舰上的剧烈爆炸,通常会对精明的光学瞄准设备造成致命的破坏。受创之后,联邦战列舰继续战斗,但它的炮火明显失去了先前的准头,多轮射击全部打空,反而又被敌舰炮火狠狠咬了两口。
见形势难以挽回,联邦舰队开始全员撤退,诺曼舰队只剩一艘战列舰和三艘巡防舰,并且个个带伤,也就没有照着联邦舰队穷追猛打。双方一面互轰,一面拉开距离,直至完全脱离战斗接触。
联邦舰队远遁南方,诺曼舰队也向北撤出了战场。喧闹的夜重归寂静,灼烧的空气回归常温,但战斗造成的创伤不会就此抹去。在斯卡莫高地,北坡和山顶面目全非,到处是焦黑的弹坑和不知名的碎块。驻守于此的联邦军官兵,大多在南侧掩体和坑道躲过了炮火侵袭,但仍有数百人死于非命,有的跟着阵地一起化为灰烬,有的不幸被坍塌的坑道所掩埋,还有的是被猛烈的炮火震得七窍流血而亡。逝者已逝,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接下来还有艰巨的防守任务需要完成……
黎明时分,魏斯已在斯卡莫高地北侧挥汗如雨地工作了两个小时。在团长乔兰顿上校的带领下,第340预备团全团官兵以铁铲、铁锹乃至双手整修防御体系,他们将炮弹炸塌的堑壕重新筑牢,对泥土埋没的掩体入口进行疏通,对缺损的武器弹药进行抢修补充……众人齐心,成效颇丰,然而重新拾回的信心,却随着那一声失魂落魄的“敌舰来了”,瞬间崩塌!
魏斯原地驻足,眯眼眺望。从北方飞来的诺曼战舰只有三艘,战斗读数皆有缺损,显然是昨夜参战的舰艇。那只霸气磅礴的飞行巨兽,便是差点被联邦舰队干掉的诺曼级战列舰,按说它应该返回基地接受大修,没想到才几个小时又回到了战场。由此看来,诺曼军队是迫切地想要一举攻破萨姆巴拉河防线,挺进奥城,时隔23年再度夺下这座联邦工业重镇。
看着诺曼人的空霸徐徐逼近,魏斯顿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联邦舰队没有“魔鬼炸弹”那样的空中鱼雷,也就不具备以小博大的能力,昨夜两艘战列舰一毁一伤,幸存的那艘受创颇重,即便强行带伤上阵,也难以在诺曼战列舰面前撑上几个回合。除非联邦军队及时调派其他战列舰前来,不然的话,斯卡莫高地和萨姆巴拉河防线今日必成火海炼狱。
一看到诺曼战舰,联邦军官们忙不迭地高呼:“撤回掩蔽区!全体撤回掩蔽区!”
不出十分钟,斯卡莫高地上所有的联邦军官兵都转移到了南侧的掩体和坑道里,许多人坐在掩体与坑道的入口处,眼巴巴望着奥城方向,期盼联邦舰队的出现。
可直到诺曼人的炮弹破空袭来,联邦舰队依然不见踪影。
在诺曼战列舰的轰击下,斯卡莫高地摇晃着、颤动着,山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世界仿佛随时都会毁灭,守卫者们再次受到无情的精神鞭笞,这些可怜虫别无选择,只能任由敌人将他们按在角落里,反复摩擦,不停蹂躏,直到精神崩溃或是肉体死亡。
萨姆巴拉河防线上,联邦军队的地面防空炮昂着炮口,无畏而又无奈地等待着,等待敌舰进入它们的射程,好以绵薄之力进行最后的抵抗……
就在魏斯满腔悲怆,绝望地坐等毁灭之时,突然瞥见东南方天际出现了一大群黑点,差点兴奋得跳起来。这眯眼一看,兴奋劲头顿时消减了大半:赶来的不是飞行战舰,而是二三十架飞机。
这些可不是装配机炮、挂载航弹的现代化战机,而是一群木架罩帆布的“古董”。边境战役期间,魏斯所在的部队曾于危难时刻得到它们的帮助,很是艰险地扭转了战局,但那主要是敌兵缺乏防备,而且攻势已是强弩之末。只凭这些飞机使用的简易炸弹,对地支援还算凑合,对付诺曼人的飞行战舰,特别是诺曼级战列舰那样的钢铁堡垒,有戏么?
从出现在天际到从头顶上方飞过,那些为联邦军队所用的飞机花费了足足一刻多钟,这意味着它们的速度可能还赶不上全速飞行的巡防舰。不过,在它们飞近之后,诺曼舰队停止了对斯卡莫高地的轰击,炮弹的呼啸声和爆炸声迅速远去。活着的联邦军士兵们纷纷从他们藏身的地洞里钻出来,纵使己方的飞机在敌人的战舰面前显得那样的渺小、丑陋、脆弱,他们依然怀揣着希望和期待,他们依然高呼着联邦万岁、自由万岁……
魏斯走出掩体,但没有走远。他双手撑在膝盖上,疲累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这个时候,他有些懊恼,如果不是太过在意个人处境,以至于瞻前顾后、遮遮掩掩,如果无所保留地帮助尼古拉,向他提供一些朝前的飞行器技术,那么现在联邦勇士们所驾驶的就不是这种落伍的老古董,至少是技术先进十年甚至二十年的作战飞机,战况岂会如此难堪?
彼时,从山那边传来的炮声和爆炸声始终保持着较高的密度,也就意味着双方的对抗非常激烈,但正如魏斯做出的理智判断,联邦军的飞机能够给诺曼战舰制造一些麻烦,却不足以将它们重创乃至击毁。不一会儿功夫,那些构造简单、性能平庸的飞机便被打得七零八落,短短几分钟时间,就有两架摇摇摆摆地迫降在了萨姆巴拉河的河滩上,还有一架栽进了河里。
对于受伤迫降的己方飞机,联邦军士兵们以极大的热情施以援手,他们不顾敌方炮火随时有可能再次落下,跑到河滩上把飞行员接回防区,落水的没有拉下,也给救了回来。
第340预备团的士兵们从河滩带回来一名飞行员,送到团部所在的掩体。魏斯凑过去瞧了瞧,这是个满脸英气的陌生面孔,一边接受医护兵的包扎,一边絮叨着他的炸弹只差一点就投中了诺曼战列舰的主推进器,然后说起他们的队长技艺高超,居然将一颗炸弹从敌人战舰的烟囱里丢了进去,当场把那艘诺曼战列舰炸得烟气四溢。
“你们别不信!”这名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飞行员嚷道,“我们队长是全联邦技术最好的飞行器驾驶员,他的家世说出来让你们牙齿打颤——他父亲是现任联邦总统莱博尔德!”
“尼古拉-莱博尔德?”魏斯失声道。
飞行员应声答道:“对,尼古拉-莱博尔德!呃,这位长官,您认识我们队长?”
魏斯急不可耐地追问道:“你们队长还在天上?”
“啊?”飞行员摸了摸鼻子,“在我的飞机被击伤之前,他是在的,至于现在,我不太清楚,也许他已经投光了炸弹返航了,也许还在跟诺曼人恶斗。”
魏斯皱起眉头:“有什么办法识别他的飞机?”
“红色机身、白色机翼的那架。”飞行员回答。不等他再说什么,魏斯已经转身离开掩体,朝山顶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