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各种不确定因素,在离开莱诺校长的办公室之前,魏斯依然没有明确自己的未来。当他回到宿舍楼,发现奥托-伦德斯、华斯-卡莱特、马伦-恩格都站在楼梯口。
一见到魏斯,三双眼睛立即将他牢牢“锁定”。
“怎么样了?”伦德斯问。
魏斯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你们已经抱定主意,要追随老校长去第1国防师了?”
“嗯哼!”伦德斯应道,“怎么,你不去?”
“不是不去,是还没决定。”魏斯答道,“能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吗?”
对于魏斯的说话方式,卡莱斯显然有所误解,他没好气地说:“怎么想?去第1国防师,当然不如去军团参谋部、兵团司令部那样官运亨通。如果你打算接受校长的安排,我们也无话可说!”
“华斯,你在说什么呢!”伦德斯圆场道,“龙说了,他只是还没拿定主意。”
魏斯没有辩解,而是冲着伦德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伦德斯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在北方战役和边境战役中,联邦军队损失惨重,这一方面是因为诺曼军队有我们不熟悉的新武器和新战术,另一方面也要归咎于联邦军队陈旧落后的军事体制。简单来说,我们的战斗师装备齐整、训练充分,不但战斗力较强,士兵们信心也很足,而警备师和后备师的情况就很糟糕。在战场上,只要战斗师、警备师、后备师铺开部署,警备师和后备师必定成为敌人刺穿战线的突破口,如果将这些部队临时混编,效果也是差强人意。正因如此,我们的军事体制迫切需要一场改革,要让所有的部队都拥有比肩甚至超越战斗师的实力!”
边境战役期间,魏斯跟伦德斯搭档,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一起,却从未聊起过这样的话题,想来他是在回到巴斯顿军校后接触到了一些新观念、新想法。客观来说,联邦的军事体制确实存在种种弊病,也确实需要一场变革来医治这些问题。任何变革的本质都是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正所谓不破不立,要想在不损害既得利益者的前提下实现变革是不可能的。纵观历史,变革有的是自上而下推行改革,有的是自下而上发动革命。如果仅仅是用统一化的国防师替代旧的三级战斗部队分类,恐怕只是一场象征性的、治标不治本的军事改革。正因为看到了这些最本质的东西,魏斯才会对加入第1国防师缺乏兴趣,甚至心怀顾虑。莱诺校长的话固然不中听,但是有一句引起了魏斯的警觉:加入第1国防师,最终很有可能落个非常可悲的下场。
如果战争很快迎来转机,对改革者和守旧者而言,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可如果在接下来的一个阶段依旧战事不利,国防师和推行国防师改革的人就会成为失利的替罪羊。
这种误国误民的方式,恰恰是既得利益者排除异己的惯用手段。
魏斯长吁了一口气:“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推行变革的必要性,而且,真正的变革不局限于军事体制,还应该覆盖国家的各个领域,政治、经济、工业……”
伦德斯瞪大眼睛盯着魏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虽然我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但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和目标。伙计,祝好运!”
卡莱特和恩格还想说什么,却被伦德斯阻止了。
临行前,魏斯对伦德斯说:“谢谢你,奥托!”
伦德斯笑了笑,带着卡莱特和恩格转身离去。
当天晚上,胖副总裁亲自来到巴斯顿军校,跟魏斯促膝长谈了一番。自联邦实施国防总动员以来,克伦伯-海森工厂得到了来自军方的大笔订单,所有的流水线都是日夜运转,工人们倒班轮岗,加紧生产。相应的,工厂的收益和利润也呈现出井喷式的增长。胖副总裁当初向克伦伯-海森家族提供了大笔资金,并一力协助他们购置生产线、培训技师、招募员工,根据双方协议,自当获得丰厚回报,进而增强自己的商业力量。正因如此,最近一段时间,胖副总裁表面在为格鲁曼集团东奔西跑,实际上干了不少“假公济私”的活,向军方推荐克伦伯-海森工厂的新式武器。战场测试情况良好的1.4PIR口径轻机枪得到了军方技术委员会的认可,刚刚拿到了第一批5000挺的生产订单,其中1000挺将加装到哈森汽车工厂制造的轻型装甲车上,而经过反复改良后勉强达到设计效果的3.2PIR口径重机枪,也得到了一笔金额不菲的研发补贴。
如今战局艰难,魏斯着实没有精力关注生意上的事情,而胖副总裁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戴勒菲格高级参谋学院同意给这位战时在巴斯顿学生团担任过代理营副和代理副团长的优秀青年军官一次入学考试的机会。至于是否接受他作为学员插班生并将其安排到航空专业,还需要依据入学考试的成绩作出最终评判。
跟莱诺校长还有奥托-伦德斯谈过之后,变革的念头扰乱了魏斯的心绪,但以他现在的能力和条件,还远不足以成为变革的发起者。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接受胖副总裁帮忙开的后门,前往戴勒菲格高级参谋学院应考。
在和平时期,巴斯顿军校学员毕业后通常能够享受到一个月左右的毕业假。在此期间,他们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向部队推荐自己,也可以接受军校的安排,等到假期结束再前往部队报到。战争当前,局势紧张,只短短数日,巴斯顿军校的35名优秀毕业生就已经全部确定了毕业去向:包括伦德斯、卡莱特、恩格在内,共有12名毕业生申请前往第1国防师并且获得批准,而超三分之一的毕业生加入同一支师级部队,这还是数十年来的头一遭!余下23名毕业生,获军团级指挥和参谋机构选用2人,获兵团级指挥和参谋机构选用3人,加入师级指挥和参谋机构6人,前往基层战斗部队任职11人。
唯有魏斯得到了高级参谋学院特批的录取考试资格。
一起学习生活了三载的学员们相互告别,匆匆踏上了新的征程。
魏斯也背上行囊,独自一人搭乘火车前往首都自由城。
留给他备考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星期,所幸胖副总裁想方设法弄到了考试大纲,魏斯得以有针对性地进行突击准备。以巴斯顿军校优秀毕业生的水平,加上战场实操的磨练,要通过军事基础技能考核不难,难的是军事理论考试——不但要求掌握军事历史知识,还要求深度解析历史事件的前因后果,并且引古博今,阐述道理;不但要求以兵棋推演取胜,还要正确分析胜败原因,并且举一反三,联系实际;最后,考核组还会临时提出一组刁钻古怪的问题,以测评应考者的反应能力,而且这部分所占分数还不低。
在这一个星期的应考准备以及此后两天的考试期间,魏斯心无旁骛,竭尽所能,可以说已经使出了洪荒之力。纵使如此,他的考试成绩也仅仅是勉强过线,虽说获得了戴勒菲格高级参谋学院的录取,以插班生的形式加入战前招录的最后一届常规学员当中,但是未能如愿进入航空参谋专业,而是被分配到了陆战参谋专业。
戴勒菲格高级参谋学院的常规学制是18个月,在魏斯跌跌撞撞成为插班生之时,他的同班同学已经在此就读了5个多月,而且绝大多数人都在军队担任军官或参谋官职务超过两年。拉下的5个多月课程,魏斯利用一切可用的时间奋起追赶,但在军队任职的经验,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弥补。在接下来的综合考核中,他排名倒数,而这里可没有游戏中的新手保护,若是两次综合考核的成绩都是这般惨淡,就将惨遭末尾淘汰。
魏斯再次开启了寒窗苦读模式,而他那些巴斯顿军校的小伙伴们,不少人又重新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前线。在此期间,北线全面转入守势,新防线虽有地利之便,但在诺曼军队花样不断的攻击下风雨飘摇,联邦军倾尽全力才止住了溃坝式的全线崩盘,而看似平静的西线也终于爆发了危机:巴塞尔王国、肯普滕王国、法莱恩王国宣布加入了诺曼帝国发起的“君主同盟”,诺曼军队立即开进这三个国家,借道进攻联邦。
这三个国家与联邦接壤的边境地区虽是莫纳莫林山脉的一部分,却有多条利于地面部队通行的山谷。为了扼守这些天然通道,上一场战争结束后,联邦对五座有着上百年历史的旧要塞进行了翻修和扩建,从北往南依次是安东尼奥、贝拉卡瑟、查伦德、道恩拉克、埃尔姆。这些占据险要地形的要塞,在传统的战争模式下可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存在,但是,诺曼帝国在北弗里斯和威塞克斯境内那“铁钳夹核桃”般的表演,已经完全颠覆了传统战争思维。
面对诺曼军队势如洪水的进攻,安东尼奥要塞告急,贝拉卡瑟要塞告急,埃尔姆要塞告急……在这种情况下,原定进行两个月整训的10个国防师,只接受了不到五个星期的训练整备便仓促上阵。备受瞩目的第1国防师,奉命开赴贝拉卡瑟要塞支援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