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义沉着声说,“还是明日先去问问葆棋!”
梁五怒,“先!先!先!妹妹都守活寡、养别人儿子了,你还是只顾着脸面吗?”
霍义脸色一沉,低沉地呵道,“舅舅!小心祸从口出!”
梁五脸色讪讪,摸了摸鼻子,闭口不言。
隔日,霍义求见太子良娣霍葆棋。
葆棋想了想,拒绝了。
梁五收到消息,暴跳如雷。
霍义也紧皱眉头,拿这个倔脾气妹妹毫无办法。
东宫云影宫,葆棋平静地坐在窗前。
她知道二哥求见的目的,无非是问她何去何从,甚至想劝她离开东宫,离开太子。
她能理解哥哥们的想法。
他们担心她受苦,只是将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
她浅浅一笑,已经熬过了最艰苦的时光,未来的日子将是平淡而清长的,她怎么会放弃呢?
太子虽然失了腿骨,未来无缘帝位,但这不是好事吗?
她满意地笑。
太子如果继位,定然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到那时候,宫里不断涌入大量颜色鲜艳的女子,她和太子之间好不容易攒下的情分,会被消磨掉。
她非绝色,能笼络住太子一时,却从未奢想一世。
太子无缘帝位,于太子是打击,于她却是幸事。
太子失了前程,雄心不再,后宅定然清净平和。
从此,太子只会是她一个人的。
她还有小皇子,小皇子说不定是太子唯一的孩子,这个孩子又认她为母。
瞧,她有夫有子,未来的日子全是美好,她怎么舍得出宫呢?
哥哥们不会理解后宅女人的心思,她也无意解释,还是不见了吧。
霍义咬了咬牙,不得不将求见长华的书信递到了醉仙楼。
掌柜的随手将书信一扔,一只小灰鼠衔起纸团就跑。
深夜的霍府。
冷风吹拂,院子里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传来锵锵的鸣叫声,那是凤凰高飞时发出的声音。
锵锵声越飞越近,转眼到了霍府上空。
屋子里霍氏三兄弟和梁五在喝酒,桌上除了酒还有一盘猪头肉和一盘花生米。
但是,猪头肉和花生米动都没有动过,兄弟几个只顾着喝闷酒。
听见越来越近的锵锵声,霍义双眉微挑,边上的霍忠立刻问怎么了?
霍义不动声色地摇摇头,继续喝酒。
酒过三巡,传来叩门声。
长华怀里抱着只大白兔走了进来。
梁五跳了起来,“好你个霍义,平日看你不声不响,竟然金屋藏妖?”
霍义眉心突突地跳,这个舅舅也忒不会说话了,还金屋藏娇,他们这屋里的,哪个有资格藏眼前的娇娇?
心里不是没有失望,但他丝毫不显,轻步走上前,一揖到底,“静娴夫人!”
梁五大惊,眼前这个抱着兔子,长得像天上神仙的女子,就是废太子妃?
他顾不得惊诧,为了葆棋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还请夫人援手,救外甥女于水火。”
长华悠然地踱了进来,微微一笑,“梁少爷真的以为葆棋身处水火?”
梁五看着长华的笑靥,竟一时呆住了,不知不觉地点了点头。
“你错了!葆棋此刻比谁都好!”
霍氏三兄弟和梁五面面相觑,不理解长华的话。
长华轻轻一笑,毫不客气地坐下,眼光瞥着桌上的酒,竟然露出向往的神色。
霍义一愣,再定睛看去,长华早已转开了目光。
“你们求见葆棋,是不是遭到了拒绝?”长华问。
霍氏三兄弟齐刷刷地点头。
“果然如此。”长华微微一笑,“你们当真一点也不了解自家的妹妹啊。”
“你们的妹妹可是好高骛远,爱攀高枝的人?”长华再问。
这次,霍氏三兄弟齐刷刷地摇头。
“既然如此,葆棋一定不会出宫。她知道你们求见,不外乎是说服她离开太子、离开东宫。可如今才她一生最好时光的开启,她如何肯离开?”
霍氏三兄弟愣神,梁五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好的时光?
长华耐下性子解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霍氏三兄弟陷入沉思,但梁五还是不买账。
“静娴夫人,谁会甘心陪伴一个瘫子?您不会说错了吧。”
“舅舅!”三个兄弟齐齐怒吼。
梁五这才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不也嫁了个残废嘛!品德高尚的人的所思所想所行,一般的庸人怎么可能理解呢?”
说完,便自顾自着抚摸着手上的大白兔。
霍义一听,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霍礼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舅舅,静娴夫人说你是一般的庸人。”
梁五不服气,仔细思量了一下长华说的话,可不正是说他是庸人吗?
他顿时哑然,静娴夫人当初是在废太子病重沉疴时冲喜下嫁的。
她的境遇,比葆棋更不如。
难怪,她这么理解葆棋。
原来是棋逢对手!
霍义如果听到他这么说,一定会拍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棋逢对手是这么用的吗?
“嘿嘿,静娴夫人高洁雅致,哪里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的?”梁五嬉皮笑脸地说。
长华的到来,解决了霍氏三兄弟压在心头多日的巨石。
比起富贵权势,他们更希望自家妹妹平安地度过余生。
长华离开后,梁五竟后知知觉地说,“我怎么听到凤凰的鸣叫声?这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凤凰?”
霍义按了按眉心,这个舅舅,越来越不靠谱了。
坤宁宫。
皇后正枯坐在暗夜里,桌上只点了一盏油灯,凉风吹来,烛火时明时灭。
她早已理清了各路宫人,可惜太后薨逝,她还不及清理。
不理不知道,一理吓一跳。
果然被长华言中,有不少内金吾卫的人变节了。
便是经验丰富的皇后也吓出一身冷汗。
是她轻敌了,以为整个后宫都在她的掌中。
如今看来,怕是老早成了旁人眼中的螳螂,有人欲捕获她而后快。
还好长华提醒一句,若不然真要有什么事,怕是这些人的矛头会指向她和她要护着的人。
窗户洞开,冷风灌入吹动床帷。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现身。
“主上,可有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