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华目光灼灼,“太太莫急,我来此,便是愿助你一臂之力。”
顿了顿,接着说,“我的确有一个方法,只是不知太太是否下得了狠心。”
她心思一活,听出了长华话里有话,“夫人,但凭吩咐。”
长华说只有一个方法,或可助她寻回夫君,那便是告御状。
她一惊,御状?
她一生安分守己,父亲是员外郎,夫君是县令,虽也是官身,却无缘得见天颜。
她乍一听是这法子,倒是打起了退堂鼓。
长华见状,也不着急,“太太的心思我晓得,皇家的事,普通人沾不得。可如今,太太可还有别的选择?您若是存着去衙门告状的心思,必得有苦主。你根本不知是何人绑走夫君,又告的谁呢?没有一个衙门会受理你的申诉。
相反,你若是告御状,见了天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之,哪怕没有证据,陛下也会信你所说,定会去一探究竟。”
她眼里满是狐疑,为何陛下会信?
长华淡然一笑,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一字。
见了字,她的黑眸猛得一缩,原来如此。
她明白了,告御状无须证据,无须对方身份,只须一个事实,外加一个猜测,便可在陛下心间种下怀疑的种子,毕竟陛下是个多疑的性子。
一旦怀疑生了根,别说寻回县令,便是贵妃娘娘也讨不了好。
“夫人,您为什么要助我?”她到底还是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她当然想救回自己的夫君,但也不想平白被对方利用。
长华平静着看着她,黑眸里波澜不兴,“其一,太太的夫君虽糊涂了些,依然不失为一个好的地方官。百姓家长里短的小事,他能耐心地理清楚,尽量做到公平。
这次虽有些鲁莽,但到底平息了京中的流言,也算是废太子的恩人了。
其二,贵妃娘娘自称废太子的皇嫂,我们心中不忿,自然不愿轻拿轻放。”
听了长华的回答,她的顿时放了下来。
长华若是含含糊糊地避开重点,她反会瞧不上她。
但是,长华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贵妃娘娘得罪了废太子,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如此坦诚,反倒令人信服。
事到如今,她不想告御状也不成了。
毕竟,这是寻回夫君最快最有效的一条路。
她蓦地抬头,眼神定定地望进长华的眼底,“夫人,小妇人愿意,只要能救出夫君,做什么都可以。”
长华敛起笑意,严肃地说,“哪怕让你去敲登闻鼓也行?”
她毫不犹豫地重重地点头,只要能救出夫君,便是挨个三十大板又能如何?
“好,”长华由衷地佩服,她向来敬重敢作敢当的女子,眼前端正守礼的县令夫人,虽然容貌不显,但气韵贤雅,如此良人,她更要助上一助。
“进来,”长华突然发声。
屋门吱呀一声推开,进来一个高大壮实的男子。
她吓了一跳,这夫人看着端雅,怎么这回办事也离了大谱,她的闺房,岂可让外男进入。
当下起身想避开。
“太太不必紧张,你若知晓他是谁,再考虑要不要避开。”长华胸有成竹地说。
他是谁?
“太太不妨仔细看看,他像谁?”
她一听,更加狐疑,索性豁了开去,仔细打量起来人。
看着,看着,她觉出不对来,来人身高八尺,端的是孔武有力。
再细细一看,突然,她发现来人的眉眼竟与父亲出奇地相似。
她猛地一震,难道?
长华亦起身,笑着说,“没错,他便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她猛然用手紧紧地捂住嘴巴,眼泪顿时汹涌而出。
她的弟弟,五岁走失,他们一家拼命寻找了整整二十年啊,却一无所获。
父母是在绝望中离世的,去世前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寻回弟弟。
如今,真相便在面前,她迈前一步,伸手想抚上弟弟的脸庞,却又吓得缩了回来。
“弟弟,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弄丢了你,我们找得你好苦啊。”
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当年,元宵灯会,弟弟执意外出,她却是生病在家,父母无法,只得叫下人带弟弟去看灯会,他们留在家照顾她。
哪料到,就此失了弟弟的踪迹。
“弟弟,你上哪儿去了?我们找了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啊。”
高大男子告诉她,当年的下人本就是人贩子,早便盯上了他,元宵灯会时终于叫他得了手,将他卖到地下组织,培养成杀手,后来是废太子解救了他,他现在是废太子府的侍卫。
“好,好,”她感激莫名,却实在说不出感谢的话,转身跪地拼命磕头,“夫人,感谢您救命之恩,待夫君归来,我夫妻二人必听令于废太子,但有吩咐,无有不从,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长华用力扶起她,望着她泛红的双眼,轻轻抚去她颊边的泪水,“日后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定来寻你。”
她拼命点头,喜极而涕。
翌日。
宫门前的登闻鼓被人重重地敲响了。
地动山摇。
鼓点阵阵,闷闷的鼓声传开去,传到了宫廷,传到了弘道帝的耳中,传到了早朝上各位大人的耳中。
弘道帝正在为京中流言止住而高兴,突然听到鼓声,脸色顿时一变。
王丞相心里咯噔一声,是谁在敲登闻鼓?
自从先帝继位后,百姓安康,四海平升,登闻鼓这么多年就像个摆设,从无人敲响。
陛下继位这些年,政治虽不能与先帝相提并论,但也无功无过,平安守成。
今日登闻鼓响起,众人心中大震,难道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政绩已经大不如前了?
宫门打开,一列卫兵出宫,“谁敲的鼓?”
高大汉子往前一步,“是我。”
“何事敲鼓?”
“小人和姐姐要告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