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运粮队只是李自成试探的开始,罗汝才此次行动失败之后,李自成立刻派刘宗敏,李过,田文秀带领本部人马开始试探性的向孙传庭部进行小规模进攻。
结果自然是被孙传庭全力击退。
而孙传庭这过激的行为,给了李自成非常大的信心,要知道以前这种小规模的挑衅孙传庭根本不在乎,可是这一次试探,孙传庭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行为过激的很。
这就让李自成看出了孙传庭的心虚,若是不心虚,何至于此啊。
而孙传庭呢,这时确实心虚了,不单心虚,甚至还有些焦虑,原因无他,两点,第一崇祯已经连下五道圣旨催促孙传庭赶紧进攻洛阳,收复失地。
而且一封比一封的命令迫切,第一份还客客气气的,可是第五封就差指着鼻子咒骂孙传庭畏战,让他赶紧出兵了。
这种感觉让孙传庭想起了前朝旧事,十二道金牌催岳飞,现在崇祯已经给他下第五道圣旨了,下一道,估计崇祯就好真的破口大骂,甚至质问自己久久不可出兵,是怕战败丢命,还是起了别的心思,想要从贼啊。
这样的命令是可以预见的,孙传庭不会允许那样的命令送到自己面前,因为那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可是真的要打,孙传庭也受不住,原因很简答,他现在能指挥的动的也就自己麾下这一万多人的秦军,而河南战场上纠结的几十万明军,那是属于各大军头的,比如杨嗣昌遗留派,以贺人龙为首的一干总兵,根本就不鸟孙传庭。
好不容易等到左良玉进河南了,孙传庭立刻派人前去找左良玉商量河南军务,结果左良玉一面跟自己虚以为蛇,另一面却把军队悄咪咪的往东南方向靠近,这明显是准备借助河南这个跳板往东南之地逃窜啊。
至于有人说,左良玉如此做就不怕崇祯收拾他,说实话,左良玉现在还真不怕,只要不是真正的造反,崇祯才没有空管他呢?
所以左良玉这些年学会一个道理,那就是稳住别浪,该当缩头乌龟,就当缩头乌龟,面子什么的,无所谓了,值此天下大乱之际,什么面子都是垃圾,最重要的是实力,割据天下的实力。
左良玉想要割据天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为了这个目标足足等了年,要不是在蓝田被李朝生控制住,这时候他说不定已经在地方形成割据政权了。
与其说是他看住了蓝田倒不如说是蓝田阻碍了他的发展,现在好了,解放了,从蓝田跑出来了,他自然兴奋的要赶紧去他早就看好的地盘江南看看。
可惜被调到了河南战场,不过也不要紧,只是继续积蓄力量而已。
而且这几年在蓝田呆的,也不是什么也没学到,最起码脾气变好了,实在是给蓝田人当小的当习惯了,因此当孙传庭来找他商量河南兵事的时候,他是一口答应,不过却偷偷的带兵逃跑,而贺人龙等大小兵头来找他孤立孙传庭的时候,他也是满口答应。
而实际上他是谁也不帮,河南战场如何他不在乎,甚至可以说大明未来如何,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自己的荣华富贵。
所以左良玉在河南战场就是一个过客,孙传庭根本指望不上。
如此的局面就成了孙传庭孤立无援的局面,而另一方面李自成也是个聪明人,在麾下三大谋士的出谋划策下,做出了一个非常聪明的选择,那就是放弃掉贺人龙等大明兵头,合力进攻孙传庭。
牛金星分析:“现在整个河南战场能打的军队,也就是孙传庭的秦军,尤其是孙麾下的老秦营,那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若是能把这只军队干掉,那么河南便是一盘散沙,到时候闯王就是困龙升天,这大明天下任凭驰骋。”
“而且孙传庭乃是卢象升一系,贺人龙等大小军头,当年都是杨嗣昌一系,杨嗣昌与卢象升当年的争斗,可以说是相当激烈,导致大明内部分化严重,而这就是咱们的机会,现在咱们洛阳城内有大军四十万,各地反王也陆续往河南开进,目前进入河南境内便有十二支差不多七八万人马,如此多的人马,咱们跟大明全面开战,胜负未可知。”
“但是闯王咱们要是只打孙传庭,四十万比一万,就算是他火器再强大,军队再精锐也能把他们拿下,而打败了孙传庭,咱们就可以收编孙传庭的老秦营,有了老秦营咱们在此基础上就可以建设咱们自己强大的火器部队,就算有朝一日跟蓝田开战,也不一定会输!”
听了牛金星的计策,李自成欣然同意,于是在九月二十日,发起了对孙传庭部的全力进攻。
孙传庭部进入河南境之后,就一直在新安县驻扎,而李自成不愧是一代枭雄,做起事来,那就是大手笔,当日便开二十万大军进攻新安县。
新安县告急,孙传庭亲自登上城楼与贼兵作战,一时间整个新安县城了血肉地狱。
在打退李自成第八次进攻之后,孙传庭秦军已经伤亡过半,除了老秦营死亡稍微少一些,只死了七百多人之外,孙传庭从湖北组建的新兵营基本伤亡超过七成,一时间整个新安县城弥漫了一层死气。
就算精锐中的精锐,被二十万大军围困,恐怕也会陷入深深的绝望吧。
不过在这绝望中,有一队黑衣人站在新安县下看着远处如潮水般退去的李自成大军道:“这是第几次了?”
为首一个稍微偏瘦却目光冷峻的青年问道,听了这话一旁的人道:“部长,第八次了。”
“虎狼我秦军啊,不过这样的抵抗是没有意义的啊,对了李德伟呢?”
听了这话一旁人道:“李德伟跟孙传庭上城墙了,他说虽然他是蓝田人,可是这么多年跟在孙传庭的左右,对其为人还是敬佩的,所以他不想让孙传庭有事,因此要伴随左右,保护孙传庭。”
石小磊闻言道:“孙传庭确实是个值得敬重的人,可惜他却太顽固了,对了孙传庭营中还有多少火药?”
“启禀部长,已经打光了,李自成下次来攻击,只能靠肉搏了!”
“肉搏,这伤亡太重了,不能继续打了,这新安县守着没必要了,对了咱们的骑兵团到哪了?”
一旁调查部的人道:“过义马县了,天黑之前能到新安县。”
“嗯,通知下去,让他们快些吧,我怕孙传庭撑不住了,另外通知老秦营,事不可为不可硬为,让他们跟咱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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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会通知李德伟的。”
一旁的调查部说道,石小磊点点头,看着天上的日头,又看了看远去的李自成军,李自成的流寇大军就像是潮汐一样,一次比一次厉害,第八次尚且如此,第九次怕会是摧枯拉朽,想到这里石小磊叹息一声,希望孙传庭不要那么迂腐,拉着秦军陪葬吧。
这时城墙下,孙传庭看了一眼站在城墙上的黑衣众,这些人他知道蓝田调查部的,调查部来新安不是什么秘密行动,而是光明正大的,他们来时就见过孙传庭了,并且对孙传庭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军情共享。
其中包括,李自成军情,以及河南诸部对孙传庭部视而不见的情报,而孙传庭对他们的存在也是默许的,因为不默许也不行,老秦营说到底是人蓝田的人,他只是代为使用,可是如今军心涣散,孙传庭叹了口气问身后的护卫道:“此战损失几何?”
护卫闻言沉默半晌道:“老秦营伤亡七十二人,新兵营伤亡八百六十七人!”
孙传庭闻言表情一暗道:“老秦营还有多少人?”
护卫道:“还有四千五百余人。”
“新兵营呢?”
“不足三千,而且多为伤兵!”
孙传庭闻言表情一变,紧跟着叹了口气道:“整整一万四千七百五十二人,现在只剩下七千来人,伤亡过半啊,真是苦了大家了。”
“现在火药还有多少?”
孙传庭再次问道,护卫道:“已经基本用完,下次闯贼进攻怕是要全部白刃战了。”
孙传庭闻言握了握拳头,紧跟着看着护卫道:“军心如何?”
护卫表情一顿道:“都愿为总督死战!”
听了这话孙传庭一旁跟的李德伟不屑的哼了一声,闻言护卫大怒喝道:“李守备,我说将士都愿意为总督战死,难道有错吗?你难道怕了吗?”
李德伟闻言看了护卫一眼,紧跟着冷哼一声走了过去,一把推开护卫道:“新兵蛋子,谁给你勇气跟老子这么说话的,老子打建奴的时候,你还活泥巴呢,滚一边去。”
“你!”
沧浪!
护卫还不服气,刚想说话,李德伟身后的侍卫已经把刀拔出来了。
吓得护卫腿一颤,差点跪在了地上。
“李守备已经忍不住要逼宫了吗?还是准备拿某家的人头向你家县尊请赏啊?”
听了这话李德伟黑着脸道:“孙大人这么说话不怕寒了我们老秦营的心吗?”
孙传庭闻言沉默了,李德伟道:“孙大人,咱们们心自问,自从我们老秦营组建以来,跟你从陕西到湖北,征山东,镇边关,可有一次退缩了,我们老秦营可否做过一件对不起大人的事情,大人说此话,难道心中无愧吗?”
孙传庭闻言眉头紧皱,而一旁的孙传庭另一个贴身护卫道:“你们这么做都是你们县尊允许支持的,若无你们县尊,你们岂能如此?”
“呵呵,没错我们是靠县尊支撑到了今日的,可是你们呢,你们清高别用我们县尊支援的粮食,你们清高别用我们县尊支援的武器,你们清高别用我们县尊发的银子,吃我们县尊,喝我们县尊,花我们县尊的,到头来还埋怨上我们县尊了,你们什么东西!”
李德伟指着孙传庭护卫的鼻子臭骂,骂的护卫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人家李德伟说的没毛病啊,自己吃穿用度确实有很大一部分是蓝田提供的,这一点孙传庭都没法说。
一只强大的部队的前提是要有充足的后勤补给,后勤指着大明你得饿死,所以李朝生为了让这些默默付出的老秦营人吃好喝好,会额外给他们一份军事补给,当然了这份补给,孙传庭自然要沾一点。
这时被李德伟指着鼻子骂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孙传庭看了看左右道:“李德伟,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跳出来想要做什么?”
李德伟闻言道:“孙大人,我不想说什么拆台的话,可是有些事情我想跟大人说说,大人,现在咱们抛开蓝田的话题,不谈任何蓝田的事情,只谈目前的战场,我请问大人,咱们大明在河南是否只有我秦军一家!”
孙传庭好像明白李德伟要说的话,叹了口气道:“大明河南有兵马二十三万人。”
“那我且问大人,李自成帅二十万之众攻我秦军,可有一家救援?”
“没有。”
“那我再问大人,咱们接下来死战会不会有援兵!”
“不会!”
“好,大人我问完了。”
孙传庭看着李德伟道:“那把你的结论说出来吧?”
李德伟道:“大明军队,山头自立,大人名为河南督师,实则无人听从,咱们秦军将士都是大人一手带出来的,咱们不怕死,而且我们也愿意为国捐躯,可是这个国他值吗?”
“咱们在这里吸引闯贼火力,你看看河南那些军头在做什么,明哲保身的保身,图谋自立的自立,只有咱们秦军守在这新安县苦苦支撑,大人,为了什么啊,咱们守住这里,就是为了给他们这些蛀虫吸引火力的吗?”
“当年山东是如此,现在也如此,我们秦军不是人吗?大人就忍心,看着秦军在这里死亡殆尽,灭了火种吗?大人,你看看这些一路跟随你的将士,你难道想让他们都在这里跟您陪葬吗?”
李德伟对着孙传庭厉声质问道。